就在朱由检为难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爱说实话的人,于是赶忙用眼神在四周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
结果在他认认真真的找寻了一遍之后,却陡然发现,魏忠贤竟不在此处。
想必是用膳之前,魏忠贤因为出言替自己解围不肯换上天子常服一事,这才会被皇兄刻意调开了,为的就是不让魏忠贤再次破坏皇兄现在处心积虑布置的迁居一事。
所以现场的人里面,除了之前当缩头乌龟的魏朝,还有负责安装布置的小夏子,朱由检发现,就再也没有自己认识的宦官宫女了。
可魏忠贤此时不在,朱由检却是有些头疼,敢说话的被调走了,留下来的,又尽皆是一些闷葫芦,谁也指望不上。
想到这,朱由检不禁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魏朝,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就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感受到五皇子的求助,魏朝也只好无奈的朝朱由检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回应。
先不说敢不敢,就是魏朝自己得知这件事的时间,并不比朱由检要早上多少。
晚膳之后,突然有相熟的宦官找上他,说是皇爷有吩咐,让魏朝带着夏狗子等人负责打扫这间房子的时候,魏朝心里还觉得纳闷呢。
今天自己可是一天都陪在皇爷身边,乾清宫这边的清扫布置工作,不是一直都在由自己的拜把子好兄弟魏忠贤在负责吗?
怎么眼看都快入夜了,皇爷却突然派人来通知自己带人单独清扫这间屋子,而且在魏朝看到夏狗子的时候,这些人还抬了不少箱子过来,在箱子落地的瞬间,里面竟还发出了哐哐作响的动静。
一开始魏朝还并未在意,可随着抬过来的箱子愈来愈多,魏朝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宦官们再次抬进来几口大箱子的时候,魏朝随机打开了一个箱子检查,只见里面工工整整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要知道,在这乾清宫里面,任何人敢带进来利器,那都是死罪一条,除非你是得到了皇爷的特殊准许。一开始魏朝还想着,难道这是皇爷闲不住,准备在登极的夜里,立马搞点兴趣爱好消遣一下?
不过由于魏朝之前在宝贝房陪同朱由检做过一次木匠,所以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他一眼便认出来是皇爷之前住在慈庆宫时,收藏在宝贝房里的御物,其中有几样工具,还是他魏朝帮忙搜罗来的。
故此他也就没有声张,只是命令守夜的宦官多加留意即可,不是他魏朝玩忽职守,主要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只是一些木匠用的工具而已,加上皇爷又是异常的喜好做木匠,怕自己无意中阻拦了圣意,这才没有阻止。
而且在他询问夏狗子等人为何会搬运这些东西的时候,夏狗子果然说是皇爷让他们把宝贝房的工具材料都要搬过来,准备要在这乾清宫,再倒腾出一个宝贝房。
听到是这个原因,魏朝也就没再多问,慈庆宫与乾清宫还是有一些路程的,夏狗子等人能够用箱子装运如此多的工具,并且还一路招摇过市的走进来了,说不是得了皇爷的圣意,打死魏朝都不相信,难道还真当守卫宫门的那些人都是瞎子不成。
接着夏狗子等人不知道在哪搬来了许多条条框框,然后一群人开始砰砰砰的进行组装,不一会,一张有些眼熟的拔步床就装好了,这个时候魏朝仍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在夏狗子等人忙活完之后,一些个魏朝瞅着有些眼生的宫娥们进场了,只见她们从几口箱子里面慢慢取出一些衣袍,小心翼翼的挂在衣柜里面,可看着看着,魏朝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些衣袍普遍偏小不说,而且上面刺绣的样式也不对,魏朝敢拍着胸脯保证,这绝对不是皇爷平日所穿的服饰。
直到为首的那个宫娥,从另外一口箱子里面,取出了今天朱由检穿过的亲王礼服,魏朝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宝贝房,而是皇爷在给五殿下布置的新居。
不过魏朝不知道的是,夏狗子等人确实是奉了圣谕,但却是两道,一个是魏朝问到了的重建宝贝房,再一个就是夏狗子等人不肯说的布置新居。
当时魏朝的心情与现在的朱由检一模一样,四处张望在找寻魏忠贤的身影,希望其可以再一次劝说皇爷,毕竟哪怕是已经知道了皇爷十分宠爱五殿下,可乾清宫乃天子所居,五殿下若是长期住在这里,终归是有些不妥的。
所以在魏忠贤指望不上的情况下,魏朝自己又不敢轻易走动,于是他只能派了一个心腹宦官去司礼监找老祖宗报信去了。
……
就在场面一度陷入寂静的时候,在司礼监匆匆赶来的王安终于是出现在这乾清宫了。
在得知皇爷竟然要让五殿下住进乾清宫的时候,王安只觉得是很荒谬,他也不明白朱由校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想不到原因,王安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考虑到朱由校、朱由检这两兄弟的感情,以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之后,王安才算是从中咂巴出一点意思,在脑海中思索一阵,找到破局的办法后,这才起身从司礼监赶了过来。
“皇爷,老奴王安请见。”王安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公公,是有奏疏的事情?”朱由校此时还不知道魏朝派人通风报信的事,以为是司礼监有奏疏需要自己御批。
“你们先下去吧。”王安并未急着解释,而是下令让闲杂人等出去后,才开口劝解:
“皇爷与殿下的情谊,实属是我大明朝所独有,老奴也深深为之感动。”
王安先是歌颂了一下朱由校两兄弟的关系,站在一旁的朱由检在听到王安这句话时,内心大定,他已经知道王安是干嘛来了,相信有王安出面,自己应该也可以当一把缩头乌龟了。
“王公公难道也是过来劝说朕的?”朱由校经过这几天的长进,已经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接着有些嘲讽的说道:
“王公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朕与五弟这才过来多久,王公公就已经知道了,并还能及时赶来朕这乾清宫。”
王安听的心头好一阵不是滋味,就算是先帝在世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刻薄与自己讲话,何况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你朱由校说不得此时还被李选侍软禁着呢。
“皇爷误会了,老奴并不是来阻止的,而是想和皇爷说明这其中的利弊。”王安虽然生气,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朱由校刚刚的话,只是犹如一阵青烟飘过来而已。
“哦,王公公倒是说的稀奇,朕要亲自照看五弟,怎么就还有不好的地方了?”
“皇爷对殿下的恩宠,这已经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了,不过老奴以为,就算皇爷再怎么宠爱殿下,在其他方面给予优待,这都是人之常情,可唯独让殿下搬进乾清宫一事,老奴却还是认为不妥当。
虽然说这样可以方便皇爷照料殿下,可对于五殿下自身而言,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王安的话不卑不亢,朱由校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在听到自己这样做会对五弟有坏处的时候,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