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娩娆十分主动，但季长青怕再勾起她伤势，并未过多征伐，只是浅尝则止，为她解去妖丹阳性便罢。
温存过后，娩娆沉沉睡去，季长青离开厢房，便见到战绫樱正在收拾行囊。
“战姑娘，这便要返家？”季长青问道。
“阿爹阿娘听说我受了重伤，来了好些封家书，急着催促我早些回去。”
战绫樱脸上洋溢笑容，带着轻松，显然外海连番杀戮大战让这位好斗的姑娘也有些疲惫，眉眼间满是思家情绪。
她旋即又正色道：“此番季兄接回的人奴亦有些无家可归者，正好伏枪堂也有些产业、田地需要人手，我打算将他们接到云水县定居。”
季长青感怀道：“却是在下多有疏忽，未考虑到如何安置同族，倒叫战姑娘费心。”
战绫樱眼神明亮而清澈，朗笑道：“季兄何必客气，绫樱没有季兄独斗夔雷海牛、召唤水妖相送千里的本事，收容些人口倒不在话下。”
“小姐，均已安排妥当，可以启程。”
身穿黑色劲装的伏枪堂弟子走进客栈，躬身报告。
战绫樱点了点头，便冲季长青道：“如此，绫樱便先行一步，大道如青天，愿季兄直上青云。”
季长青亦敛袖挥手：“告辞，祝战姑娘武运昌隆。”
“虽然如今吾多半不是季兄对手。”战绫樱走出去两步，又别过头来：“然季兄可还欠着绫樱一场切磋，莫忘了去伏枪堂。”
季长青微笑承诺道：“长青自不敢忘。”
她得了满意答复，不再逗留，登上一架仙车，随着百姓和伏枪堂来的接引门徒而去。
方别过战绫樱，明月歌莲步款款走来，她白裙如水，宛若雪峰中裁下的云影。
“主人，不知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奴家，可要奴随伴身侧，伺候枕席？”
明月歌低眉顺眼地请示道，宫裙微微漾开的领口中拥玉堆雪若隐若现。
“我本想放你回去，既然你有心随侍，我也不忍再驱赶。”
季长青吁了口气，面上浮现感动之色，慢慢道。
他哪还不知道明月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顺着她的假言应下。
“主人身边有娩娆姑娘在，奴家再跟随也难有大用，倒不如以奴的身份为主人谋取益处。”
闻得此话，明月歌险些克制不住耷拉下面孔，连忙改变口风，柔声建言。
“师娘，你应该清楚该怎么做。”
季长青在她饱满的酥胸上掐了一把，警告道：“师娘也不想玄尘师尊知道吧？”
“奴家晓得分寸，定在章玄尘那里为主人美言。”
明月歌娇躯一颤，素手将衣角揉得紧皱。
季长青眼尾上挑，一字一顿道：“不仅此事，我要你尽力谋取邀月门权柄，为我所用。”
“奴婢遵命。”
这一霎那，明月歌几乎是清晰地感觉到季长青的改变。
从初见时那个仍有几分稚嫩的稚嫩修士变成择人而噬的凶虎，似有万般沟壑隐藏胸中。
但她不敢多问，也不想多问，只要哄住季长青不揭破和她的关系，她能继续安心做章家少夫人的美梦，就足矣。
季长青这番话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在淹崎群岛一行后，他认真思索自己未来方向的结果。
修仙需要大量资源堆砌，无论仙宗还是朝廷的修士，都依托于构建精密的组织，形成无数人层层供养的结构。
他开始着手考虑建立和掌控属于自己的势力。
此外，随着修为短期内水涨船高，名为野心和雄心的东西悄然在他心中滋长。
势力，不仅意味着资源人力的获取与掌握，还承载着安全保障、影响力与话语权、实现抱负的多种作用。
像明月歌这样身份高贵的棋子，既已握在手中，只将她当作床笫玩物太过浪费。
初登仙途的时候，他的想法简单朴素，只想保护自己和身边人不受欺凌，再便是想一窥多彩斑斓的璀璨仙道，盼一盼长生久视。
只是，他亲眼目睹夔雷海牛的凶恶惨暴和人奴的悲惨，又得知那些可怜百姓多是同族贩卖过去后，不免心中悲愤。
东海国那些朝廷官吏、仙门掌事，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出身寒微的普通凡人一步步修行上去的。
他们一定也经历过或者感受过，被海妖肆虐欺凌的痛苦，他们中必然也曾经有人，是怀揣着保境安民的理想、救济苍生的抱负踏上仙途。
季长青接回人奴声势浩大，消息想必早已在周边地区传开。
然而，无论是官府，还是仙宗，都没有任何反应。
既无人来协助安置归民，亦无人追究贩卖人口给海族的罪孽。
即使《东海国刑事律令》上清清楚楚规定：“勿论仙凡，诸略人、略卖人不和为略，为奴婢者，绞，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贩与异族者，罪增一等。”
所有曾矢志兼济天下的少年，最后都忘却了初心。
有问题的是谁？是那些人，还是这个国度？
季长青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想。
难道修仙，一定要修到罔顾人伦，修到眼底不见众生，修到万物不存于心，才算长生淡薄吗？
没人教过他何谓仙，抑或如何修仙，但他总觉得，修仙，绝不只是提升修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
但此刻，他只想修自己心中的仙道。
他终究忘不了，淹沱岛开苞节中被调教得奴性深重的少女、夔雷海牛修士揉虐人奴和水妖的残忍、百姓们递来雷棘果时的殷切期盼......
既然世间事不如我意，我便亲手开创心中的理想之世。
在脱口而出他日我为诸位镇东海的豪言壮语时，季长青便暗下了成为东海之主的志向。
他并未被这宏大的愿望吓退。
相传大乾王朝的开创之君长孙晟年仅五岁时，于老仆陪同下往祭家庙。
老仆许愿曰：“愿公子成一县之主。”
长孙晟当即怒斥道：“汝何不盼吾为天下之主？”
老仆对曰：“长孙氏较之其家族，势力微弱，几代家主殚精竭虑，方于县中站稳脚跟，天下之主，遥不可及。”
长孙晟答曰：“若许愿为天下之主，将来方有可能为一国之主，许愿为一国之主，方有可能为一县之主，若仅许愿为一县之主，恐怕终吾一生也难以掌控一县。”
今朝吾季长青立志为东海之主，不知他日，可能如长孙大帝一般，成就千古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