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次的抉择,有的抉择影响不了什么,有的抉择会让人举棋不定。
李仲甄如今就处在这种抉择之中,远处传来的叽叽喳喳听不懂的说话声,让他明白此刻再去偷袭效果肯定会打一半的折扣,说不定自己这支队伍还会死不少人。
牺牲了如今还在对方营地的三人,自己就可以将整只队伍救活,李仲甄认为一个合格的将领,理应学会牺牲少数人而拯救大多数人。
回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奴隶们的眼神,李仲甄的话含在嘴里,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他们大概是同仇敌忾之心作祟吧。
李仲甄如此安慰自己。双眼不忍再和奴隶们对视,李仲甄低下头用尽了全身力量大声吼道:“杀!”
早已经等这句话多时的奴隶们,同时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冲。”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退缩。在里面的三个人,和他们一样是奴隶。里面的人的结局,便像是他们每个人的缩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如果仲甄放弃了珩他们三人,奴隶们也不能反抗仲甄的命令,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们的人权,在成为奴隶的那一天就被剥夺了。
作为奴隶,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跟着珩一同前去,然后过来报信的奴隶。他名叫进,曾经是虞部落的一员,在一场战争中被皋陶俘虏,落了奴籍。
此时他手中已经换上了一杆石矛,在苗寨迎上了第一个敌人。进见面没有丝毫犹豫,将石矛刺出,打中敌人之后带着血迹抽了回来。
石制武器很难一击致命,这在过去的战争中,进早已经有所领会,抽回,再刺。进的动作简洁而有效。挥舞着苗刀的苗人“哇哇”大叫,几次用刀刃砍在矛柄上,都没办法打断进的攻击。
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苗人的反击渐渐的弱了下来,武器长度的缺陷和战斗技巧的差距,令他始终无法对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甘的睁着双眼倒下。
然而这般悬殊的差距,在整个战场上只是极个别的现象。
仲甄的队伍在一开始交战令对方有些措施不及之后,逐渐的被对方给架住了。石制兵器难以一击致命的结果,出乎了仲甄的预料。
如果是能够快速杀伤,他们自然能够在苗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令他们迅速减员,如今虽然占据了部分优势,然而看情况,苗人的数量依旧是远甚于己方。
“所有人,退到我这里来,排成两排,正面对敌。”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仲甄急忙回想电视上、史书上那些浅显易懂的战术技巧。
“第一排上前,刺。”
虽然队伍的武器五花八门,不过索性都是以长柄武器为主,反倒是苗人由于南疆地域的特殊性,苗刀弯的如同圆弧,没办法在近身之前对他们造成伤害。
奴隶在仲甄的声音下,瞬时有了主心骨,也不去思考命令的正确与否,排在前面的举起武器便刺。
“第一排,收武器,退一步。”
“第二排,上前半步,刺。”
奴隶们如同机器一般执行着仲甄的命令,由于缺乏有效的训练,两支队伍轮换间的问题,李仲甄一览无余。
一步和半步的距离有长有短,还有几个人找不到自己到底是第一排还是第二排,索性退到了最后面跟战斗的战友们来了个互不打扰。
“第二排,再上前半步,平挑。”
“剩下那几个找不到位置的,防守两边。”
“第二排,收武器,后退一步,第一排上前一步,刺。”
经过了第一轮的尝试,李仲甄的声音不再颤抖,平稳而有力的声音让人心安。奴隶们武器的最前端,逐渐的染成了红色,渐渐发黑,变暗,再被新一轮刺出的鲜血染红。
被有序的两支队伍痛击的苗人,一开始还奋不顾身的发起了一次冲击,然而除了一柄苗刀成功的让对方见血之外,其他人都被刺的连连后退。
没有首领的苗人,顿时乱成了一团,往前是密不透风的矛阵,退后又能退到哪里去。营寨就扎在河边上。
也许后世会有一位兵仙教他们如何背水一战,然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
其中一个苗人再次被矛刺进了自己的肩胛骨,在对方收矛时,忽然忍不住嘴唇颤抖着哭了起来,一只手举着自己的苗刀,跪倒在地,脑袋低垂着等候着敌人的处置。
有了带头的人,剩下的苗人不理会少数人“叽里咕噜”地劝说,举着自己的武器跪在了地上。
在黑夜中看不清对方情况的李仲甄,喉咙火辣辣地灼烧着,依旧还在不断的发出指令。要学会用战旗,李仲甄此刻已经有时间思考未来六的部队应该如何改良。
“主人,对方已经降了!”有曾是苗人的奴隶,清楚自己部落投降的方式,提醒了一声仲甄。
“啊?”仲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哦!”
“所有人,收回武器!进,你带人将苗人的武器都收上来,然后将他们全部都先绑起来,稍后处置。”经过了这次战争,李仲甄感觉自己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起初的害怕,第一次闻到血腥味呕吐出来,强撑着开始发号施令,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幸好,此刻是黑夜,那些身首异处的尸体自己看的不是那么的真切,想到自己如今就呆在尸体中间,仲甄仿佛看见自己已经苍白的脸。
然而此时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几个,跟我去葵的帐篷。”李仲甄点了几人,向着那最大最高的帐篷前去。
帐篷前面,此时已经倒下了七八人,李仲甄不顾劝阻,走在最前面。
“别死啊!”
明明是自己的一个奴隶,然而李仲甄能够感觉到自己灵魂的战栗,自己在害怕。害怕一个奴隶的死亡?还是害怕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就这样死了?
当他掀开帐篷,就见到一个丑的人见人厌的家伙,一身是血的坐在一具尸体上,手中拎着一个人的脑袋,咧着一嘴白牙向他笑着说道:“主人,我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