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振聋发聩,在甘众官员的心中带来新的冲击,在坐不论是谁,想到的都是将蓝接回来,发展自己。
在仲甄的言语里,透露的无一不是两个氏族间相互学习,相互进步,这种思维,打破了他们过去的思维壁垒,心中仿佛开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仲甄心知民族融合,民族大团结这些东西,说出来浪等人也听不懂,先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逐渐的进行“破冰”行动,这样未来大一统之时,民族间的矛盾也会少许多。
浪将方国内的事物在心里一一过了一遍,端着酒杯道:“只恨我没有早点和仲甄君认识,早就听说皋陶圣胸怀宽广,他的子孙不遑多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两人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浪又接着道:“不知如今东夷部落,仲甄君你们兄弟能够得到多少援助?”
未来伯益和姒启终有一战,浪自知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两人,又听仲甄有意培养蓝,不论最后蓝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继承人,至少站在伯益这一边,他们有扈氏会更加的好过。
听仲甄说与东夷各部落如今交往甚少,浪提议道:“仲甄君,东夷方是你之根本。与我有扈氏结盟,不过是双方合作,成掎角之势。若是东夷不和,伯益君起兵之时,有人在你们背后捅刀子,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个人建议,仲甄君有时间可以和东夷各个方国加上一点交流,尤其是伏羲氏、有穷氏,都是不弱于皋氏的大氏族,方国也不止一地,有他们帮助,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怕启的吗?”
仲甄抬头看了看屋外皎洁的月光,对于浪的建议,他早已经有所考虑,尤其是涂山氏的到来,让他更加明白东夷部落没有合为一体的缺陷。
想到涂山氏,仲甄心里不禁浮现出那个红白相间的身影,若是有一天两军交战,仲甄不知道自己能否下得去手。
仲甄没有再举杯,而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摩擦着思考了一下,道:“感谢浪君的建议了,我确实要趁着这几个月功夫,和东夷各部落交流一下了。”
东夷部落本是由太昊和少昊部落组成,与南蛮、西戎和北狄合称四夷。后来黄帝、炎帝等部落逐渐脱离出去,成为中原。东夷便剩下包羲、太昊、伏羲氏后裔,风夷、和少昊后裔,其中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后羿,便是少昊后裔有穷氏的首领,也是仲甄最想拉拢的目标之一;而涂山氏,则是风夷的后人。
该说的都说了,浪也不再和仲甄讨论公事,而是和仲甄谈天说地,讲一些方国内发生的新鲜事。仲甄见封偃一个晚上竟是一言不发狂吃不停,将他拖过来介绍道:“舍弟封偃,才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许那么一个破地方,在他几个月治理下,已经焕发勃勃生机,我敢说,不出三年,阳翟都比不过许!”
封偃白了一眼微醺状态的仲甄,谦虚地道“哪有哪有”。浪和有扈氏的文人,哪里还管是否真假,一个劲地涌上来问封偃治国之策,再和自己的政策一一比较,得出一个更好的方案来。
晚宴举行的十分顺利,仲甄始终保持着自己灵台清明,等出了甘,一阵冷风吹过,酒便基本醒了。封偃则是一直在吃菜,滴酒未沾,此刻已经饱的走不动路,由珩背着出来。
来时匆匆忙忙,回去便没有那么赶时间了,仲甄让人将路线用竹简记下来,以便未来使用,行军打仗,有没有地形图,结局是会有十分大的差别的。
回到六的时候,三公九卿全都出城相迎,仲甄与几人一一寒暄,不时地问几句六地的现状,蓝在仲甄身边,听着一些生疏的称呼,又看了看筑起来方便防守的城墙,对六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进了城,道路两旁已经泾渭分明地站满了六地河东河西两岸的百姓。河西的百姓较为贫穷,许多都是刚刚忙活完,听说国君凯旋,擦了手洗了脸就赶了过来。河东百姓则是整理了衣装,看上去干净整洁,早早得到消息地等候着。
蓝眨巴眨巴眼睛,小手牵着仲甄的衣角,问道:“仲甄君,为什么两边的百姓穿的这么不一样?”
仲甄两指摩挲,又摸了摸蓝的头,说道:“因为社会会逐渐的出现阶层,这是哪个国家都避免不了的。你自己想想,在甘,你和你父亲还有朝臣,和百姓的生活,是不是一样有很大的差别?”
“我们没法轻易的将阶层抹平,但是我想,至少大家都能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便已经够了。”
仲甄的话,让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便是如圣人一样,给大家一个平等的社会,要是都如同仲甄所言,如何才算平等,疑惑地道:“但是这个样子,不就会有人过的比其他人好?阶层高的人,不就会浪费很多资源?”
仲甄摆摆头,笑着道:“那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做的事是其他人的一倍,最后所得又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是否公平?”
“自然是不公平。”
“所以啊,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才是百姓的生存之道。也就是封偃推行的农田按亩承包,按面积收税,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大家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
仲甄说着忽然心中一动,道:“法律便是相对公平的保障,士人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有时间,可以和韦商量一下,看看由他牵头编制的《六地宪法》,不完善之处,也可以多提意见,未来你也可以将其借鉴用于甘的治理。”
蓝此时还没有任何法律意识,不过心知仲甄懂的比他要多,躬身拜谢领了一声“是”。
随着队伍往内城走,蓝也见到了各类新兴产业,尤其是新开张的陶瓷铺、青铜器冶炼铺,让他惊叹于这些东西由官方转入了民间。
“仲甄君,六的发展真是太让人惊讶了,要是我不来这里,感觉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甘有这些东西。我仅代表有扈氏,感谢仲甄君不吝赐教。”蓝震惊之余,再次向着仲甄拱手感谢道。
人最难的便是眼界的提升,现在也没有人提出“睁眼看世界”的言论,第一次来到六的蓝,萌生了未来要多出去走走看看的想法。
仲甄坦然接受了蓝的称赞,往河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这个年纪,先别想那么多。等明天,你要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先进学堂念书,把基础搞清楚了,未来这些你自然会有时间一一学会的。”
学堂?
蓝眼睛里再次迷茫不已,仲甄口里有太多的新鲜词汇,让他一时间难以理解,不过他现在至少明白,仲甄虽然将他要过来当质子,但是却并没有将他当做质子看待。
仲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