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沉吟片刻,刘瑾转头看着身后的谷大用:“派人告诉那个李九经,若是想要官儿当,拿五千两银子出来,杂家给他个七品职。”
刘瑾虽然觉得朱厚照有些不好糊弄,但是他在皇帝身边,皇帝贴身太监,谁都知道他前途无量。
巴结刘瑾就是巴结皇帝,众人给刘瑾方便,是应当的事情,只要开口,不敢有人怠慢。
谷大用点点头,然后赞赏的看着刘瑾:“好,这样宁杲侄子顶了李九经的官儿,再让李九经花钱买个新职,我们一举两得。
我回头就派人去报恩寺那边儿传话,相信下面的人知道怎么做。”
刘瑾点头,“我在这里等着爷回宫,否则爷看不到,又要发火。”
朱厚照在武场练刀,陆阎教给他的基础刀法,已经练的熟悉,伸手将刀放在架子上,活动自己的胳膊。
萧敬立刻捧上毛巾:“陛下,擦擦汗。”
朱厚照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束缚着自己,显然练武不是几天就能成。
但他也不逼迫自己,又不是正德皇帝,身体这个样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勤加练习就好了。
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萧敬双手捧的茶水喝了一口,甘甜清凉让他身体爽快。
不得不说,这些太监作为皇帝家臣,伺候人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细致,朱厚照喝饱茶,道:“朕还要再练一练,备些饭菜!肉和蛋多些。”
萧敬看了眼道:“陛下,膳房提议陛下近来当饮食清淡,天气炎热易上火。”
朱厚照转过头:“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萧敬连忙躬身点头:“是,奴婢马上就吩咐他们准备。”
朱厚照吩咐过,拿起刀,看着陆阎:“来!”
陆阎拱拱手。
单手握住弯刀,双腿弯曲,脚掌用力,步子跟地面灰石,摩擦发出嗤地一声,身形如掠过地面的山鹰,冲向朱厚照。
朱厚照手腕向上一挑,刀削向陆阎的手腕。
陆阎不躲,弯刀往下扣,刀背勾住朱厚照的刀锋,把刀往自己身边一带,刀刃翻转,向朱厚照握刀的手指划去。
朱厚照来不及躲,当机立断松开刀柄,身子后倾,脚尖一拧,左腿踢向陆阎的脑袋。
“中!”
陆阎心中一喜,身体后仰,只等朱厚照左脚掠过他,便贴身上去反击,准备不给朱厚照出招机会。
毕竟朱厚照近来的招式,都是他教的。
谁想到陆阎让过朱厚照脚,眼前竟然闪过刀锋,直接向他脖子抹来。
不好!
陆阎几乎惊的手一哆嗦,依靠自己扎实的练武基础,双手弃刀而撑做板凳,避免了被刀锋伤到。
但是他的下巴胡子,被削断一半。
“朕还行吧?”
朱厚照看着地上的断胡子,饶有兴趣的说道。
陆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里却是欣赏:“陛下进步飞速。”
朱厚照眼睛一眯,冲陆阎挥挥手:“下去吧。”
“是,陛下。”
朱厚照心中暗叹,今天要不是陆阎而是刺客,自己岂不是错过杀敌的机会。
四处看了几眼,没有找到刘瑾和谷大用的身影,只有张永在不远处站着。
这两个狗东西,指不定又跑到哪里去敛财了。
朱厚照跟刘瑾待的久了,刘瑾平日里的举动,早就能轻车熟路分析刘瑾的目的。
“爷。”
刘瑾躬身从外面的拱门,快步进来。
“去哪儿了。”
刘瑾躬身说道:“陛下,奴婢听说东厂那边有几个珰头,擅长飞檐走壁,屋顶如履平地,奴婢想着给爷找来。”
“哼哼。”朱厚照道:“你敢跟朕玩心眼!谷大用呢。”
“奴婢不敢,谷大用去给爷找好玩的去了。”
朱厚照一听刘瑾的话,眼里透出不信,直接说道:“狗才,那你去把谷大用叫来,朕亲自问他找到什么好玩的。”
刘瑾听到朱厚照不依不饶,压着紧张,说道:“奴婢回头就把谷大用找来。”
朱厚照知道刘瑾在敷衍,但是今天训练不够,他需要训练,警告刘瑾几句,又去练武。
……
报恩寺。
谷大用派去的小太监,听到举人李九经哭诉自己没银子,满脸尽是烦躁。
“公公,等学生上任,立刻孝敬公公,贱内生病,还躺在报恩寺后堂。”
“五千两没有?那官儿你别想坐了,刘公公给你机会你不用。”
“公公,学生这里有朝廷的任职文书。”
“任职?任个屁,这个官儿不是你的了,少惦记。”
李九经一听,就明白,自己被人顶包了。另一个官职需要自己花钱买。
“公公,学生寒窗苦读,等了许久才等到机会,为了进京,祖产都变卖了。
我好歹也是举人,这不是逼我上绝路吗,我携妻儿在京城,日子艰难,银子所剩无几。
无论如何,朝廷总要给我李九经一个说法。”
“够了!安静!”
太监皱眉,将桌上的白水扫落在地,站起身:“这是刘公公的意思,有本事你找刘公公去!”
看到太监眼中的凶光,李九经吓的俯首后退。
“一个破举人,还想要公道!公道是你配要的!”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李阁老都要让刘公公三分,你个穷酸,还敢要公道,没银子,还想要官,尽早滚出京去。”
李九经犹豫半晌,终究没有胆子继续跟太监理论。
刘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九经呵呵一声凉笑,踉跄着离开。
回到借住的地方。
李九经和妻子李陈氏,说过自己无银子买官的事。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李九经当晚就气的吐血,天还没亮就奄奄一息。
儿子李凤鸣和女儿李淑萍立刻迎上来,看到自己父亲垂泪,便问道:“爹,您怎么了?”
看到自己儿子女儿瘦的皮包骨头,李九经脸上漾起一丝笑容,吃力说道:“爹有话跟你们说。”
李凤鸣和李淑萍连忙凑到李九经身边:“爹,你说。”
李九经歇了会儿,喃喃道:“本该是爹的官职,却被当今圣上身边的阉宦刘瑾卖给了别人。
刚才,刘瑾派人,让爹花五千两银子,可爹哪里还有银子。
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眼下,爹没有活路了。”
李凤鸣和李淑萍哭道:“爹不要担心,我们告御状。”
李九经摇摇头:“谁能告倒那个权宦,不必白费力气,不告,你们姐弟还有活路。
若告,且不说能否有公道,怕是你们也难逃一劫,武定府是回不去了。”
李九经看着自己儿子,“爹最不放心的就是凤鸣。”
随后看着自己女儿。
“你可以嫁人,但是先要将凤鸣养大成人,让他参加科举,爹才能瞑目。”
李淑萍立刻明白李九经的意思哭道:“爹不要担心,凤鸣虽小,但女儿已经长大,愿终身不嫁,供凤鸣科考。”
“天亮之后,你们立刻离开报恩寺,以免被刘瑾的人寻到。”
李九经说完,就闭上了眼。
李陈氏原本就生病,看到自己丈夫撒手人寰,直接哭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