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
厅堂之上,鸦雀无声,很多乐府的歌姬舞女目光炯炯盯着高欢。
今日,边塞而来的一个官职小到不能再小的队主,认了如日中天的高司徒为义父,眨眼间又要去廷尉府(最高院)任职,如同振翅而起的雄鹰,正在冲向高天之上!
重要的是,那小小队主属实长得好看!
如果能被他揽入怀中,共舞一曲……歌姬舞女们忍不住轻哼起来。
高欢没有想太多,只是在心中给自己的便宜义父点了个赞。
他自知不是什么军事天才。
故此若让他统兵打仗,只怕北魏和南梁之间,又要多出一座或几座‘高欢快乐城’……
而去往朝中其他地方做官,就只能论资排辈的向上爬。
升官艰难,且慢。
唯有去往廷尉府任官,扫平冤狱,澄清旧案,才能名震朝野,实现阶级的快速跃迁!
元恪沉吟了一下,欣然点头。
他其实是个破案爱好者,自他继位以来,他曾多次前往廷尉府视察,亲自主持审理冤案,只不过他属于是人菜瘾大那种,明明知道案情内含冤屈,但却无法从判案官员的陈词中找到破绽,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戏弄感,故此总是兴冲冲的来,又气冲冲且灰溜溜的走……
若是阿欢定然不同……元恪望向兼任廷尉的元湛:“廷尉府可有空缺?”
元湛沉默,貌似思索,实则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元姓诸王。
怎么办?
无声的信号发射而出。
很快,元湛收到回应,犹豫着回答道:“回陛下,廷尉府唯有评事有一缺额……”
元恪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高肇也黑着脸。
高欢其实挺满意。
评事,这是廷尉府的一个官职名称,负责推案,参决疑狱,品级在从八品下。
从八品下。
这是很多六镇酋帅、汉人良家子终其一生的奋斗目标。
但这里是洛阳城。
天子脚下,朱门无数!
豪门世家的子弟出仕之时,起步就是正六品上的清贵官职!
元恪扫了一眼那些元姓诸王,又看了看那些守旧派大臣,眼中闪过几分阴冷,不动声色道:“最近洛阳流传有一句话,叫做最锋利的宝剑需要狠狠磨砺,香气沁人的梅花只在寒冬绽放……”
“朕以为此言甚妙。”
“在朕心中,阿欢就是那柄宝剑,那朵梅花……故此从廷尉评事做起也这符合这句话的奥义!”
……
高肇急了,皱着眉头:“陛下……”
毕竟高欢是他信认的义子,若是真以从八品下的官职出仕,世人会怎么看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司徒,当今天子的舅氏兼姑夫?
嗯,他求婚陈留长公主不成,又转而求娶了高平公主,这同样是当今天子的姑姑!
在他看来,元湛的建议,就是在打他的脸,驳他的面子!
元恪摆摆手,制止了高肇的反对之词,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但阿欢是朕之舅氏义子,从八品下的官职太小了,不符合他的身份。”
“故此,朕再封高欢为员外郎,正六品……上!”
……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员外郎是官职的名称,原指设于正额以外的郎官,三国时期魏国末年始置员外散骑常侍,晋以后所称之员外郎指‘员外散骑侍郎’,为皇帝近侍官之一,北魏初沿例授予南朝北奔之士,班比吏部郎,员六人,孝文帝太和十七年(493)定为从四品下,二十三年改七品上,是很多次一等的豪门世家的子弟出仕时,担任的第一个官位。
故此按照常理,高欢即便是兼任了‘员外郎’,品级也应该是正七品上才对。
但没奈何,封建王朝,皇帝拥有一切法律、法令条文的最终解释权。
元恪说高欢任职的员外郎是正六品上,那么就是正六品上!
无可争议!
高肇喜笑颜开,用手指捅了捅高欢:“还不快快磕头谢恩!”
高欢照做。
元恪轻轻颔首,很是鼓励了高欢一番。
嗯,大体就是让他做最锋利的剑,香气沁人的梅花,不好辜负了他的期望,同时也在暗示高欢,若是破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案子,要第一时间入宫讲给他听……
毕竟高欢是员外郎,有着随时入宫面见皇帝的权利。
高欢自然不会拒绝。
封建王朝,距离最高权力中心的皇帝离得越近,升官速度就越快!
他求之不得!
只是在听到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中译中句子时,眼角一阵抽抽……
寿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元恪选择留宿在高肇这间别苑,因此不仅是这间别苑需要清场,周遭一切达官贵人的宅院也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人。
至于前来贺寿的宾客,当然也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权利。
嗯,高欢也没有。
毕竟他只是高肇的义子,高肇自然不会将这种能常伴天子身边的机会留给他,而是招来了自己的两个亲儿子,服侍在元恪身边。
段长满身酒气,晕晕乎乎的向外走。
突然,他感受到身边多出了一个身影。
他下意识扭头,见到来人器宇轩昂,容颜俊美无双,脸上不由浮现笑意:“三郎也要离去吗?”
三郎,是高欢在高肇这边的排序。
高肇有两个儿子,高欢在别人的口中就从大郎,变成了三郎。
段长不等高欢回答,半是醉意半是认真:“君有康济才,终不徒然……只是他日富贵了,莫要忘了引路之人……”
高欢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走出别苑大门,等在外面的刘贵、蔡儁等人拥了过来,尤其是蔡儁,他更是满脸目瞪口呆的望向高欢问道:“你真的认高司徒做了义父?”
刘贵拉着高欢的手,脸上写了两个字。
求带!
高欢笑笑:“走,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毕竟禁卫军正在封锁这里的大道小路,免得有刺王杀驾之人混入其中。
刘贵点点头,目光突然一凝:“吔?这不是北秀容的尔朱荣吗?他怎会在此……对了,他好像在天子身边当了‘直寝’,这就不奇怪了。”
直,通值,简单来说就是带刀侍卫,同样的官职还有直阁、直斋、直后。
高欢顺着刘贵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的正是之前那个阻拦他上前靠近元恪的青年。
“尔朱荣吗?”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