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易青阳趴在敲着火煞道人房间的窗外,用爪子轻声地拍打窗户。
火煞道人、慕容曦和小五都没合眼,憋着一股劲等着易青阳报来消息,衣服等随身物品都打包收拾好了,随时准备动身溜出可汗堡。
火煞道人听见易青阳敲着窗户,拿起他的衣服,开窗便给他披上。
整件衣服盖住猫形态的易青阳,慢慢衣服撑起来,脑袋和四肢都伸长了出来。
火煞道人很急切:“怎么样了?”
正问着,外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大家觉得奇怪,都走到窗台伸出脑袋往下探望。火煞道人跳出窗台蹲在塔檐上向下探视,只见星稀灯火照见两个身影从程知节住处那个方位往下坠落,在空中厮打了一会,咚咙一声砸在远处城墙上。
“谁啊?”火煞道人小声问易青阳。
易青阳拽着火煞道人的衣服往房间里拉:“小心窃听,进来我告诉你。”
火煞道人一听这话,警觉地往四周望望,除了底下远处的人声嘈杂,近处没有其他活动物体,确认安全后立刻缩回房间,关好窗户,灯也吹熄了。
“谁灭的灯?”房间一片漆黑,只听见慕容曦小小却凶凶地问道。
“我。”易青阳回答。
慕容曦问:“灭灯干嘛?”
易青阳说:“有人窃听,别让外人发现我们还在活动。”
慕容曦问:“那你为什么踩我一脚。”
“不好意思,刚没看见,不小心把我的脚搁你脚上了。”易青阳笑道。
幽暗月光中,慕容曦看了看自己的脚,依然被某重物压着:“那你现在怎么还不把蹄子挪开?”
“娘的,是我踩的,刚我从窗台上往下跳,没看见。”火煞道人边说着,赶紧将脚缩回去。
慕容曦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上重物挪开了,奇怪地问:“那易青阳刚才踩的谁的脚?”
“是我的。”小五语气沉沉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吭声?”火煞道人和慕容曦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早挪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小五说。
火煞道人烦了他们的废话,立即打断:“行了,谈正事,易青阳你说,外面怎么了?”
“好,听我说,我刚才本是去程知节房间窃听,结果遇到了同道中人。”易青阳说。
“又一个探夜者?”火煞道人插话问道。
易青阳说:“回答错误,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你娘的头啊!”火煞道人一巴掌拍到易青阳脑袋上。
易青阳捂着发疼的脑袋,委屈地说道:“是鬼影。”
“鬼影?”
“是啊。”
“自从上次在客栈被我打伤跑了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想不到还没死,居然活脱脱地溜进了戒备森严的可汗堡,还有胆子跑去窃听程知节,她到底有几个胆啊,这么不怕死。”火煞道人想不明白,捋着长胡子,眼两侧的鱼尾纹皱成了黄土高原,一连串的问题在头顶上回旋。
“我也很奇怪,真是佩服她命大,不过这次她估计有麻烦了。”易青阳胸有成竹地说道。
“接着说下去。”
“我刚才溜走时,故意制造了点小麻烦,引起了程知节的警觉,这才有鬼影被发现,然后被程知节追着打。”
这时,窗外面的人声继续不断,而楼道里的叫喊声和脚步声也响了起来,由远逐渐靠近,依稀能听见士兵们吵吵嚷嚷着抓贼的声音。
“看来程知节他们没抓到鬼影啊。”火煞道人直勾勾地看着易青阳,语气凝重地说,“你连程知节都惊动了,今晚咱们是逃不掉了。”
易青阳摸摸后脑勺,笑着说:“其实我们最应该怕的是鬼影,她家伙喜欢玩阴的,来无影去无踪,现在咱们是借力打力,有程知节照着咱,鬼影不敢怎么样。”
火煞道人说:“然后你就心安理得地住在可汗堡,乐不思蜀?”
“这问题我们不是早下定论了嘛,已经放弃在这里长期呆的想法,干嘛还提这种可能性。”易青阳赶紧推脱,“先让程知节收拾了鬼影,我们也好上路啊。若先逃离可汗堡,鬼影迟早不放过我们。”
火煞道人说:“鬼影身手敏捷,程知节那伙人武功再高,也不是说抓就能抓到她的。”
易青阳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她还在可汗堡,只要把可汗堡翻个底朝天,还怕抓不到他?”
话音刚落,门被猛的一下踹开,十来盏灯被十来个士兵举着,光亮齐刷刷地照进来,整个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火煞道人一伙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灼得睁不开眼,眯着眼用手遮挡。
火煞道人正想起身骂这些不速之客,被领头的士兵抢先说道:“突击查房啊!”
“有这么查房的吗,连个招呼都不打?”火煞道人生气地说道。
“打了招呼那还叫突击查房吗,我们若照你想法一间间去打招呼,贼人早转移了。”领头的气焰嚣张,振振有词。
“军爷别生气啊,这是在可汗堡,我们都自己人啊。”易青阳陪着笑脸说道。
“你还知道是在可汗堡啊,现在堡里出了贼,自己人照查不误。”领头的瞪着两眼,完全没把火煞道人放在眼里。
慕容曦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质问,“喂!我们前半夜在你们程将军请的晚宴上吃的饭菜都还没消化完,你这就不留情面地说查房就查房,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看你是不把程将军放眼里啊。”
领头的无视慕容曦,径直往里走,将慕容曦撞到一边,一声令下,身后十来人立刻冲了进来左看右看,搜东搜西,将不算大的房间挤得满满。
“这是什么?”领头的从床上拎起已打包的包裹,在火煞道人他们面前故意晃几下,“你们前半夜在程将军请的晚宴上吃的饭菜都还没消化完,就要走吗?”
易青阳紧张地满脸通红,心想这下穿帮了。
火煞道人镇定自若,沉着冷静地作答:“看你这凶巴巴的样子,摆明了是不欢迎我们在这里呆下去,既然如此,我们当然要走。”
慕容曦跟着附和道:“对啊,这不两全其美吗,免得我们住在这让你提心吊胆。”
“统统带走,报告程将军,说你们做贼心虚,畏罪潜逃。”领头的说罢,一伙士兵簇拥上来将火煞道人四人五花大绑。
在他们的地盘,可不敢乱动,火煞道人四人识实务,只好任由他们动手,想着见着程将军等高官,再好好解释一番。
士兵们将捆绑了的四人高高举过头领,嘿哟嘿哟地小跑着出了门。
“我们是贵客,我们要见程将军,绝不接受你们简单粗暴的执法。”火煞道人四人嚷嚷着。
女老者身影飞速,在可汗堡内上蹿下跳如履平地,跑了一阵就溜进了鬼影的房间。
鬼影刚巧也回到自己住处,见师父坐在床上捂着肚子,立马难过地上前关心着说道:“师父,怎么了?”
女老者不发一声,呼着长气调理气息,细汗慢慢在额头从体内渗出来。
此时,窗外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
鬼影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楼下一堆人跑来跑去。
“不用看了,我被发现了。”女老者淡定说道。
鬼影见师父如此淡定,也不慌张了,“要紧吗?”
“上至皇宫内外,下至山川河海,哪样凶险我没经历过,凭我敏捷身手,伤我可没那么容易,想不到今晚吃了一亏!”
“是谁武功这么高强,居然伤到了师父?”
“是安西都护府一把手程知节。”
“程知节!师父怎么会惹到他,他可是开朝元老,当年跟随李世民打天下,至今武功仍属一流。”
女老者白了鬼影一眼。
鬼影明白在师父面前不该长他人志气,马上改口说道:“居然伤到我武功高强的师父,一定是使用了见不得人的什么卑鄙手段。”
女老者不满意鬼影的忽悠,有点生气:“你是夸他还是贬他啊,他能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能使出并能使好卑鄙手段的是我们,这可不是简单力气活——别说了,赶紧给我上药。”边说着,女老者边解开衣服。
一块淤青露了出来,看来被程知节的坠冲强大攻击力伤得不轻。
鬼影赶紧掏出清凉雾喷在淤青处。
清凉雾是一种生长于南方山涧溪水的莲蓬,也是非常稀有的野生植物。鬼影她们能获此东西,估计又是与花草先生有关。嘴含着清凉雾的梗吹气,清凉雾会喷散出具有清凉化瘀消肿止痛功效的水雾。
喷上清凉雾,女老者渐渐觉得舒爽,终于缓过紧张的气息,“我路过程知节房间的窗台,见他房间深夜了都还亮着灯,里面有人在说话。我想窃听他们说什么,才一会儿,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该死的猫出现,踩着瓦片有响声,惊动了房间里的程知节。程知节的底细我很清楚,这块骨头难啃。我掉头就俯冲往堡外逃,居然还是被他截住,给打伤了。”
鬼影越听越伤心,尽然哭了起来。
“不许哭,真不吉利,你是咒我死吗?”女老者凶道。
鬼影赶紧擦了眼泪,连忙摇头:“没有,我是担心师父安危。”
“那你就更要勤练武功提升自己,师父年龄大了,早晚有走的那天。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能打拼出个名堂来,闯出一片天,这样才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我也就能安心退隐江湖了。”女老者语重心长地说。
鬼影一听,更是感动地不行:“弟子一定将师父的教诲铭记在心,绝不辜负师父对弟子的期望。”
楼道里突然传来越来越近的一堆急促的脚步声。
鬼影和她师父都很警觉地意识是官兵们查房的来了。
鬼影起身,刚一开门,一伙人涌了进来,“姑娘,深夜打扰,若有得罪还请包涵。”
“没事,听见你们在楼下吵得很,我就已经睡不着了。”
一伙士兵不由多说,在不算大的房间里搜起来,床上床下、柜内柜后都看了遍,还推开窗往四周望了望。领头的似乎闻到了异味,猛嗅了几下,有点清凉,心想是姑娘擦的香水味道,没往心里去。
官兵没有异常,鬼影心里轻松下来。
以为官兵就此回去,谁知领头的恭敬地鞠躬作揖,“对不起了,诗诗姑娘,我们要把你带走。”
“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带走我?”鬼影心想是不是漏了破绽,刚说着,几人上来便将她绑得结结实实,往屋外抬。
“你同伙被发现有可疑行为,你也得去一趟了。”
同伙?是火煞道人他们,他们犯了什么事啊?鬼影心里嘀咕着。
女老者早就一溜烟地从窗户奔外面去,趴在某个没人注意到的位置偷听到了鬼影和官兵领头的对话,碍于目前形势,没敢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