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火煞道人一伙人驾着马车向西去,白天骑行,晚上睡进小五的一日庙,前二日还好,但越往西就越不好走。马蹄子比不上骆驼蹄子,总是走不了几步就又陷进沙里,且缺水缺草的环境里,两匹马已经到了极限,最后一次累倒在地上就怎么拉都拉不起了。
白头丐掏出匕首,拉拽一匹马的鬃毛,正想朝马脖子处下刀,被易青阳拦住。
“你干什么?”易青阳吼道。
白头丐愣住,歪着脑袋看易青阳,“怎么了,我杀马你有疑问吗?”
小五是佛门弟子,看不惯杀生,上去推开白头丐,而慕容曦也上前来帮忙拉拽马起身。
白头丐摇摇头,对这三个年轻人感觉无语:“没用的,马已经没力了。”再转头看火煞道人,“我早说了要买骆驼,接下来两天我们只能徒步走了。”白头丐不想与易青阳他们交恶,心想不让吃马肉算了,便去马车上背出自己那份干粮和水。
火煞道人不做声,坐在沙丘上冥想。
疯子芝麻在白头丐的指挥下,拆下马车上的布篷和木板搭了个非常简易的托板,再将神婆绑在木板上,拖着木板前进。
“是不是得给马吃东西啊?”小五边说着,正想拿水壶来。
白头丐立马急了,“你疯了,还有两天的路要走,你自己水也不多,马胃口大,喝完就没了!”
小五不听,斜视了一眼白头丐,只顾喂马喝水,马倒不客气,咕噜几下全喝个精光,他却不心疼。
慕容曦也拿出自己的水壶给另一匹马喂水,马也是喝个精光。
“疯子,疯子!”白头丐见小五和慕容曦不听劝阻固执地我行我素,生气得怒性大发,朝小五和慕容曦吼叫。
小五和慕容曦则不理会他,继续给马喂干粮,火煞道人竟也不阻拦。
白头丐实在看不下去,生闷气走开,带着芝麻继续赶路,沙沙作响拖动的木板在地上划出深深的两条凹轨。
小五和慕容曦正要起身走,忽然两匹马站了起来,随到他俩身后走。
“这是吃饱了要上路的节奏啊。”易青阳惊讶地张大嘴。
小五和慕容曦分别骑上马,都神采飞扬了起来,连着马也精神气爽,却让白头丐看了不爽。
整个队伍人员忽前忽后地走着,白头丐带着芝麻,小五和慕容曦骑马走一块,火煞道人和易青阳自然走近些。
易青阳随在火煞道人一旁,除了前进就无事可做,憋了好久觉得闷得慌,终忍不住先开了话闸子,“道长。”
火煞道人轻声嗯道。
易青阳问:“有件事你以前一直不肯告诉我,现在能说出来吗?”
火煞道人说:“什么事?”
易青阳问:“你以前只是说我们去马驼山救人,我们到底救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火煞道人愣了半刻,“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怕你知道秘密后逃走。”
易青阳说:“那现在告诉我吧。”
火煞道人见白头丐回望自己几眼,说:“现在还不是说给你听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信任我?”易青阳一脸的不爽。
火煞道人:“现在我非常信任你,而且你是我们最关键的人物。”
“那你说我们去马驼山救谁?”易青阳不依不饶。
“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你以后会知道的。”火煞道人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若是没有林瑞风的强力推荐,真没有想过要带上你。我现在才意识到,其实你在他心目中以及在我们之中的重要作用。”
“我不接受盲目的夸奖,不过我喜欢听。”易青阳笑了声,“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林瑞风是谁。”
火煞道人说:“你在西州战役中的表现,实在太让我刮目相看了。你身为一名探夜者,只要经细心调教,必将迸发巨大潜能。”
易青阳表现出不屑:“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林瑞风告诉我的,我曾不以为然,现在我深信不疑。”火煞道人拍拍易青阳肩膀,“我看好你,只要你肯努力,跟着我好好干,将来定有你的一片天地。”
易青阳摸摸后脑勺,心里咯咯直笑,还是头一回听到火煞道人这么高的评价,严重受宠若惊。
两匹马在路上终究是筋疲力尽,慕容曦和小五不顾白头丐骂骂咧咧,硬是将马自由放了。行至第四日傍晚,如大家所愿平安地到达路线上的地标性位置——枯木林。只是此时大家行走了太多的路,除了依然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疯子芝麻,其他人或躺或坐在地上。
“还有多远?”火煞道人竭尽力气说道。
“这样的速度,得明天深夜到魁星门。”白头丐捡起地上一根已风化干枯的动物肋骨,朝火煞道人他们炫耀说道:“看到没,这是我几年前在这里吃的驴肉,可美味了,现在我们只能干瘪着肚子。”说罢,捂住咕咕直响的肚子。
“又渴又饿啊!”慕容曦都快难过地哭了。
“不听老人言,活不过明天。”白头丐咕隆几下给自己灌水喝,将口中硬得跟石头似的馒头嚼得卡卡响,“进了魁星门,也只是到另一边的开始,现在就没水没粮,怎么到得了马驼山。”
易青阳看慕容曦可怜,将自己的水喝干粮抛到慕容曦面前,“吃我的吧。”
慕容曦正要拿,却被白头丐夺了过去。白头丐凶巴巴地呵斥道:“她刚才全喂马了,咎由自取,你可怜她干嘛?就这么点水和粮,若全吃光了,谁也别想到得了马驼山!”
“是我给她的,你急什么?”易青阳被白头丐不友善的语气激怒了,上前与白头丐扭打在一块,想要夺回水和粮。
白头丐也不示弱,坚决不松手,越打越凶。
火煞道人上去扶住易青阳,一脚将白头丐踹开,骂道:“奶奶的,看我好久不发火了就蹬鼻子上脸了。”
白头丐被踹倒在地上,想想刚才自己一反常态的发怒和不解人情确实过分,心想大局为重,瞬间又变脸和善地笑道:“道长,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管你们的闲事。”说罢,便凑到芝麻身边去。
慕容曦和小五这才安心地又吃有喝。
到了夜里,小五打开一日庙,白头丐给大家交代完枯木林的故事后,各自睡去。轮到易青阳站岗,他正坐在一日庙的屋顶上无精打采地东张西望,除了没有风景可言的枯木林,都是一片寂静的荒芜。
正如白头丐所言,枯木林是夜里最大的主角,突然呐喊声、嚎叫声随着狂风乱骤四起。易青阳到了夜里耳灵眼尖的优点凸显,睁亮眼睛看去,整片枯木林燃烧在一片蓝色火海中,呈现出无数个人影排列整齐地列成方阵。
“别出声,也不要有动静,否则会惊动枯木林的亡魂。”易青阳将白头丐的话牢记在心,一动不动。
突然,易青阳见蛤岗神婆莫名其妙地走出庙,捡起地上的一树枝戴在头上,再捡起一根木杆当拐杖使,摇摇摆摆地缓慢向枯木林深处走去。易青阳很惊奇,尾随蛤岗神婆身后进入枯木林,穿过映入眼帘的幻影人群队伍走了很远,回头已看不见一日庙,而身边的幻影个个面目狰狞。易青阳这才害怕起来,但又好奇地想看蛤岗神婆究竟要干什么。
易青阳跟着蛤岗神婆走入队伍的最前面,才发现幻影们列成的方阵是战争中的一方,队伍前面是一块广大的开阔地,再远点的前方似乎也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是要开战的架势啊。只见蛤岗神婆高高举起驴腿骨指向空中,大喊一声:“冲啊!”
整个人群沸腾了,排山倒海般向前冲去,而对面的人群也同样呐喊着杀了过来。
“我的神哦!”易青阳被眼前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惊呆了,心中不禁惊呼。
面前的蛤岗神婆也没光站着,突然一匹马凭空从地底下跃起,载着她奋力往前冲。
这战斗杀了半天,而蛤岗神婆已是完全淹没在人海中不知死活。
易青阳看着正胶着的战争不知如何是好,突见对面急急飞来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托着长曳的流星。当流星飞到近前,易青阳看清是箭雨已来不及,慌乱大叫着正想转身拔腿跑,一支箭从他后背射中心脏位置。
易青阳啊的一声倒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直至漆黑一片,以为自己中箭死了,心里念着:永别了这个世界,永别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快起来,到处乱跑,害我们找你好苦!”
易青阳慢慢苏醒,只见艳阳当空照,高高在上的火煞道人脚板踩在自己脸上,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易青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发现身处枯木林里,周围一切安好,并无大恙,“我怎么了?”
“问你自己,叫你站岗却跑到这来,若不是神婆引路才找到你,你就准备在这睡一辈子吧!”火煞道人生气地说道。
“神婆!”易青阳朝神婆看去,神婆闭目抱着椅子喃喃自语,芝麻在一旁帮神婆扎辫子。易青阳立刻回想起昨晚的遭遇,神情紧张地说道:“昨晚我跟着神婆到这里来,看到她带着一望无际的人群在这里打仗,结果自己中了一箭,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头丐说:“我咋说来着,千万别惊动了枯木林里的亡魂,不然会中邪的,搞不好命都会没了。”
易青阳摸摸后脑勺,“不是这样的,是我看到神婆中邪了,莫名其妙走到这来,我才跟来的。”
大家都向神婆望去,火煞道人似乎悟出了缘由:“神婆会通灵,昨晚是被其他灵魂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