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无法,掩面而出。
第二日,薛家便全部搬离了贾府,另寻了所宅子住。
薛蟠被吓得整日不敢出门,薛姨妈只在房中哭泣,薛宝钗苦劝不得,只好陪着垂泪。
一时间,薛家上下愁云惨淡,连带着王夫人也唉声叹气,只觉得大失颜面。
幸好还有元春这件事情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堪,她便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园子的相关事宜中去,也可略略排解一下愁绪,至于林黛玉的事情根本无心去管。
而罪魁祸首贾珍此时忙着另外一件事,贾芸乱七八糟修建的戏园子终于完工了,贾珍有心趁着它还没垮要找人显摆显摆,于是下了一圈请帖,重点是专门送去了大明宫戴权那里一封。
按照赖二的说法,这大明宫虽说也是皇帝起居的四宫之一,但当今皇帝不太喜欢去那里,所以戴权也是空有个名头,但在宫里权势不比得先帝在的时候。
贾珍心里明白,戴权就是因为势微才愿意跟贾家搭上线,要是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连正眼都懒得给贾家一个。
戴权收了请帖,果然来了。
贾珍当即奉为首席宾客,百般吹捧,各种殷勤,给足了戴权面子,哄得戴权心花怒放。
趁着戏台上唱音袅袅,贾珍凑近了笑道:“戴相,有个事找你打听一下。”
戴权也是老狐狸,知道贾珍要不是有事相求,绝对不会这么捧着自己,笑道:“珍老爷有话但说无妨,咱家要是能帮的,绝对没有二话。”
贾珍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我们家大姑娘不是封妃了吗?老太太担心里面的人不得力,手里没几个好使的人,让我来悄悄问问,娘家能往里送人不。”
戴权会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宫里头规矩大,什么都有祖宗家法拘着,若是从公办事,那自然是一点也动弹不得的。不过嘛,再大大不过圣上。元妃娘娘如今不比以往,真要办什么事,只要圣上准了,千难万难,都不过几句话的事。”
贾珍听懂了,往各宫调人,难如登天,不能随便打乱宫中分派,除非皇帝亲自开口。
但那显然得是宠妃才有这待遇,元春明显跟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见贾珍若有所思,戴权有心要彰显自己还有作用,忙道:“不过,要是你们认得宫里头的人,知道有些能用的,我倒是能说上话,帮忙安插一两个应该没有问题。”
可惜,贾府一个也不认得,看来直接送人这招行不通。
贾珍又道:“那要是我送个人进去,不拘分在哪里呢?”
戴权秒懂:“刚进去的人品级太低,做不了什么事。可以先在我大明宫干着,等品级升上去了,再找机会分派到各宫,就容易多了。”
从古至今,权贵之家要往宫里送人的,不外乎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在宫里培养自己的眼线,获取内宫的情报。
贾珍喜笑颜开道:“那到时候就有劳戴相了。”
开什么玩笑,既然是自己的眼线,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发现,还主动送到戴权眼皮子底下放着,好让他时刻拿捏,当自己是傻子吗?
两人各怀鬼胎地寒暄了几回,心照不宣地把这事按下不提。
宴席过后,贾珍唤来了赖二。
赖二见门窗紧闭,贾珍又吩咐附近不得有人,赖二就知道有要紧的事要交代,忙屏息静气,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贾珍悄声道:“我问你,元妃省亲的时候,有没有办法让我和她单独见一面?”
赖二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可能。娘娘是后宫的人,且不要说如今她尊贵非常,就算是做个女史,即便连生父也不能面见,何况老爷这个三服的亲戚。”
贾珍不无遗憾地道:“那就算了。我听说,娘娘身边有个宫女叫抱琴,是我们贾府的家生子?”
赖二点头:“她是贴身的大丫鬟,一直服侍娘娘的。”
贾珍道:“那如果安排我跟抱琴见一面呢?”
赖二寻思了半天,照理说,宫女也是皇帝的人,正常是不能随便见的。
可宫女和妃子之间有天堑隔阂,并且抱琴还是贾府出去的人,只要把周围的太监打点好了,见上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赖二道:“若是银子给够,稍微聊上两句,只要不引人注目,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老爷如果有话要交代抱琴的话,何不让太太代劳?她们都是女眷,可以聊得畅快些。”
尤氏?不行,她最多就能和王夫人拌拌嘴,这种机密的大事做不来。
更何况他也不想尤氏卷入其中,自己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贾珍摇头道:“还是我亲自来吧。谈的时间短也没关系,她常在宫中,早已练就了玲珑七窍心,我一说她就会明白。”
赖二躬身道:“那老奴就去安排了。”
日复一日,园子终于建好了,该添置的东西也添置得差不多了。
贾琏于是请赦政珍三位一起去看园子,贾政也带上了他那帮清客,并叫上了宝玉,贾珍知道,这是要“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了。
这还是贾珍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长在脂粉群里的贾宝玉,虽然确实长得粉雕玉琢,但他却一点都喜爱不起来。
这人天天不读书也就算了,反正读那些所谓的圣贤书也没有意义,但他一点正事不干,天天伤春悲秋,顺便调戏丫鬟,美其名曰爱惜女儿。
而他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毫无话语权,却非要跟林黛玉眉来眼去,私定终身,给了人家希望,最后又成不了事,活生生把一个大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学无术,又无人引路,导致胸无丘壑,既不知家国天下,更不见黎明苍生,只能囿于那温柔富贵乡中,脂粉绮罗丛内,待到白茫茫真干净之时,唯有舍弃红尘,了此残生。
还好他比起其他人来,还算本性良善,没有作恶多端。
不过原著的后四十回逸失了,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变化。
想来想去,贾珍决定再观察观察,如果后面他敢去勾搭黛玉,那就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