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却清醒得很,没有被邢夫人的阿谀奉承所蒙蔽,叫道:“珍哥儿,我听说你跟大明宫的内相私交甚笃,你有空跟他打听打听,看送人进去的话是个什么章程。”
贾珍被突然点到,一阵茫然,后才想起,原著“秦可卿死封龙禁尉”那章中贾珍花一千二百两给贾蓉买五品虚职,找的戴权就是贾母说的这个大明宫內相,忙笑道:“老太太说的这事,我记下了。”
正好,他也想往宫里塞人呢。
贾母听闻最近贾珍出息得很,解决危机手段了得,连面和心不和的贾赦贾政两兄弟都不约而同地夸过,只当他是突然开窍了。
这会子见他应承下来,顿时放了心,又笑道:“黛玉最近几日身子倒越发好了,我听说也不怎么咳嗽了,觉也睡得多了,不知是吃哪个大夫的药,这么见效?”
林黛玉隐晦地看了一眼贾珍,回道:“左右还是那些药,也没什么新奇的。不过这几日胃口好了些,所以病势也减了不少。”
王熙凤在一旁正布菜呢,闻言笑道:“这可要给珍哥媳妇记上一功,我听说,那边府里常给林妹妹送各种菜肴,可见上心得很哪。”
王熙凤疑心尤氏这么喜欢在林黛玉面前献殷勤,是为了在贾母跟前得脸,唯恐损及自己的地位,逮着机会就要踩上一脚。
殊不知,尤氏是被贾珍特意嘱咐过,所以才对林黛玉的饮食这么上心的。
果不其然,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笑道:“林姑娘身子弱,口味挑一些也是有的。可见是我们府里厨子不尽心,凤姐儿得空好好治一治。说起来,老太太和我也没怎么吃过那边府里的菜式呢。”
这话明面上是检讨荣府没做出合口味的菜,暗地里却暗戳戳直指林黛玉娇气挑食,不知分寸,竟然越过长辈的次序先行享受。
林黛玉脸色微变,正待发言,尤氏已经抢着笑道:“原本是我和蓉儿媳妇闲着无事,琢磨出来的几个新花样,自己吃着新鲜,但万不敢送老太太和太太贻笑大方。刚好前几日林姑娘路过,试了几口,很是喜欢。我们想着姑娘身子不适,胃口不好,就要添点酸的开开胃,这才送了好几次。毕竟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病养好了,老太太高兴,也就算是我们的孝心了。太太要是想要,我明儿派人送过来就是了。”
尤氏知道贾珍特别看重林黛玉,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估计跟那次下扬州办事有关,眼下看王夫人暗暗讥嘲林黛玉,心知自己若不奋起反击,维护林黛玉的颜面,回去就不是被敲打,而是训斥了。
这么一来,情况就变成了王夫人跟王熙凤没能及时体贴林黛玉,不知道人家病了需要吃酸的,照顾不够经心。
贾母见尤氏居然敢出头,大喜过望,笑道:“说得我也想吃了,珍哥媳妇和蓉哥媳妇儿做的想必都是好的,改天送来我也尝尝。”
她早就想整治这个不晓事的儿媳妇了,只不过要顾及身份,不好为了小辈去下她的面子,尤氏出来反击再合适不过。
王夫人气得肝疼,频频看向王熙凤。
由于贾母已经发了话了,王熙凤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败兴,只好纳闷地看了一眼尤氏,心想这婆娘平时胆小得很,见了自己只有退让的份,怎么今日却突然这么硬气,一点都不胆怯?
她哪里知道,现在尤氏怕贾珍可比怕自己厉害多了。
还有,宁府什么时候跟林黛玉走得这么近了?
就拿刚才那件事来说,知道的,说是驳了林黛玉的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驳了尤氏自己的面子呢,这也太反常了。
贾珍在外面听几个女人暗藏机锋,只觉得无聊,看来王夫人和王熙凤是闲来生事,那自己就找点事给她们忙一忙好了。
这日晚宴过后,果然风波不断,先是王熙凤不知从哪里听到贾琏跑出去眠花宿柳的消息,气得她派人四处打探,却始终没有找到端倪。
但贾琏确实又夜不归宿,在贾珍的安排下在一所隐秘的外宅中颠鸾倒凤呢。
王熙凤气得生了一场病,还在贾母面前告了一状,贾琏只说修园子忙,赶不及回家也是有的,两夫妻为了这事闹得一地鸡毛,王熙凤哪里还想得起来要找尤氏报仇的事?
至于王夫人那边,不知怎的,薛蟠打死人的消息又被翻了出来,说苦主拼着命不要,也要拦轿喊冤,瞄准的正是那帮不好惹的御史,吓得薛姨妈哭哭啼啼地来找王夫人。
王夫人心下着慌,只好去求贾政四处打点,务求把这事情给压下来。
事情是压下来了,御史那边也没碰到有什么人拦路,但这消息却越传越广,就连说书的也把它编成了故事,各种添油加醋,还把贾政也编排在内。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荣府的名声被牵连得越来越差了。
贾赦坐不住了,跳出来寻贾政,抱怨道:“何必为了亲戚,搞得自己神憎鬼厌的?不是说圣上关注我们吗?要是听到了这流言,我们从何辩驳?”
贾政哪里想到这事居然闹得比贾赦那件还大,焦头烂额,命人去请贾珍帮忙,贾珍笑道:“二叔叔好生糊涂,上次是摆明了要讹钱,给钱就完事了。这次薛大兄弟抢人妻子,非一般羞辱,人家根本不露面,也不报官,分明就是想要一口气,整得薛家鸡犬不宁才甘心。像这种不要钱的家伙最难打发,二叔叔可要想好了,得周旋许久才停当。”
贾政听了,更加惊惶,他从未经过这事,加上马上园子要修好了奏本省亲呢,哪里还愿沾惹上这麻烦,跺脚道:“我帮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贾政叫来了王夫人,疾言厉色道:“本就不是我们家惹出的事情,眼下省亲在即,这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你自己想办法处理。若惹出了什么乱子,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