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感慨说道:“问心有愧的是朕,都是朕的错,逼迫先生泄露天机,把那么多的军政要务推给先生去忙,结果把先生累坏了,忙病了。”
刘基急忙说道:“皇上……”
朱元璋一摆手,不让刘基说下去:“从今日起,朕不许你去管朝中的事务,皇后晚一点也要过来看你,皇后骂我朱重八,说先生若是有个闪失,绝不轻饶我朱重八。”
众人笑起来。
刘基感激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臣真是罪大恶极,罪大恶极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你知道罪大恶极就好,所以你必须要好好养病,平安无事,否则我朱重八无法向皇后交代。”
刘基说道:“请皇上回去转告皇后娘娘,不要过府探望,臣好转之后,定当去叩见皇后娘娘,以谢关心之情。”
朱元璋说道:“你也知道皇后的脾气,连朕都劝阻不了她,还有谁能劝阻得了她,不用担心皇后的安全,她有夏新元保护而来。”
刘基说道:“还是请皇上劝一劝皇后娘娘,臣的地方变成了污浊之地,不能让皇后娘娘冒风险。”
他这句话暗示探病的风险大,请皇后不要来探病,避免受到感染,说完连声咳嗽起来。
朱元璋说道:“好好好,先生别激动,拗不过你,朕会转告的了,她若坚持要来,朕也没办法。”
刘基感慨不已:“我们有个好皇后,真是天下之福。”
朱元璋满脸骄傲:“这个当然,若然没有这个贤内助,只怕这个江山未必是朕的,大明江山,有她的功劳。”
刘基笑着:“这个还真是,我们这些人有谁不服皇后的贤德。”
朱元璋说道:“先生,政事有两位丞相担着,军事有破虏大将军和大都督府的将军们担着,你给朕好好的养好病就行,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江山尚未完成一统,朕不能没有先生的提点。”
刘基说道:“多谢皇上的关心,但臣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恩准。”
朱元璋:“先生请说。”
刘基说道:“臣是劳碌命,一下子要臣无事可做,会不习惯的,只怕会要了臣的命,还望皇上让臣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他说得情真意切。
朱元璋看着这个为自己帝业呕心沥血作出重大贡献的功臣,感慨说道:“先生,朕感谢你为大明所做出的贡献,没有你,会走很多弯路,这里会有很多兄弟死在战场,活不到今天。”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聆听着。
朱元璋环顾一下群臣,提高声音说道:“北边,元军尚未消灭,还有残存的力量妄想反扑,正西方,乌斯藏还没有完全打垮,西南面,还有云南没有打下,天下尚未一统,还需要先生运筹帷幄啊!”
站在旁边的徐达说道:“皇上所言极是,先生,当年若是你做监军,随同我出征漠北,有你的劝导,我们就不会变成骄兵,结果导致惨败,这是我徐达一生的痛,也是无数将士的痛,所以请先生为了大明,保重身体。”
他说得情真意切,的确,当年若是有刘基同出边塞,有这样一个高人出谋划策,或许和王保保那一战就能取得胜利,至少不会大败而归。
朱元璋说道:“大将军说得对,先生,朕不管,你若是不养好病,就是不准过问朝事,等你康复过来再说,众位兄弟,听好了,先生患病期间,需要静养,探病也得要经过朕的同意才可以来,否则谁敢来打扰他,朕就处罚他。”
众人笑起来,沉重压抑的气氛消散了许多。
刘基说道:“谢谢皇上的恩宠,只怕微臣这次劫难难逃,再不能为皇上一效犬马之劳了。”
所有人勃然变色。
这话从能知过去未来的刘基口中说出,就意味着真有可能会发生他们担心的事,因为刘基从来不拿这种生死事来开玩笑的。
朱元璋也变了脸色:“先生何出此言,没有朕的批准和同意,你不能死,兄弟们也不能死,天下尚未完全平定,退在漠北的鞑子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觊觎我大明江山恢复他大元朝的野心,先生忍心就此撒手不管吗?抛下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吗?”
刘基说道:“皇上高看臣了,魏国公用兵如神,韩国公谋略出众,各位兄弟骁勇善战,都是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少一个刘基并没有什么影响,皇上不必忧虑。”
李善长说道:“军师,我老了,脑瓜子不灵活了,更受不了颠簸之苦了。”
朱元璋动情说道:“他们有他们的作用,而先生的谋略和作用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先生若是就此离开了朕,你怎对得起朕?对得起各位兄弟?”
刘基叹息一声,眼含泪光:“皇上,天意难违啊!”
朱元璋激动说道:“什么天意?我呸!朕贵为九五之尊,天授之命,天之骄子,朕就是天意,朕说过不让先生有事就不会让先生有事!”
刘基有意无意看了胡惟庸一眼,没有说话,但这一眼,却把胡惟庸看得心里发毛,暗暗思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朱元璋看着徐达:“魏国公,先生得的是什么病?三位御医怎么说?”
徐达说道:“回皇上,尚未确诊,还在书房里商量。”
朱元璋顿时怒形于色:“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什么御医,简直是庸医!去告诉他们,如果治不好先生的病,朕就砍掉他们的脑袋!”
刘基急忙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不关三位御医的事,微臣所得的病,是一阵怪风所致,超出了他们的医术范围,不是他们所能治得好的。”
朱元璋一愣,缓缓说道:“这么说是妖邪作祟了?先生不是懂得驱魔赶邪之法吗?怎么还会撞邪的?”
刘基苦笑说道:“皇上,这不关邪灵的事,人总会生病的,总有运势不好的时候,运势一弱,邪风侵体,自然病倒。”
胡惟庸欲言又止。
朱元璋瞟一眼:“胡相,有话要说?”
胡惟庸诚惶诚恐:“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事关军师的病。”
朱元璋脸色一寒:“有话直说,不必吞吐。”
胡惟庸说道:“皇上,三个太医会诊,虽然说有利于诊断病人的病情,但是也有个弊端。”
他看了一眼刘基。
朱元璋皱一皱眉头:“有什么说什么,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先生,对不对?”
刘基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胡相,请继续说。”
胡惟庸说道:“俗语说得好,有大利也必有大弊,三位御医同时为军师诊断,必然有不同的诊断结果,暂且别说他们开什么药,就是断症这一方面肯定大有不同,其结果就是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互相说服不了,在这节骨眼上,谁都不敢下药。”
朱元璋点头赞同:“说得有道理,继续说。”
胡惟庸看了一下刘基,继续说道:“是,皇上,军师是皇上的爱将,身份特殊,即使他们最后达成了一致诊断意见,但在用药方面就不得不小心谨慎斟酌药方了,这就令他们畏手畏脚不够胆量去开药,从而延误了治病的时间。”
刘基佩服说道:“胡相分析得精辟。”
朱元璋说道:“胡相,先生很少夸赞你的。”
胡惟庸苦笑:“皇上,实话实说,军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夸赞过我。”
朱元璋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