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整个朝鲜王都汉城,成了一座鬼城,除了清兵这些活着的恶鬼,其他的城中百姓,都化作了冤魂。
清兵的残忍,不仅没有激起全朝鲜人的仇恨,反而还恐吓住了九成九的朝鲜人。
汉城之后,整个朝鲜境内开始大规模投降,孙思克甚至做到了传缴而定,连清兵出马都不需要,只需要几个信使。
各地守军,生怕给了清兵借口,重现汉城之罪孽。
朝鲜八道,剩下的忠清道、江原道、全罗道、庆尚道,全部投降了满清。
只剩下济州岛、珍岛、巨济岛、罗州群岛、莞岛、巨文岛等被明军占据的西南沿海岛屿,名义上还在朝鲜王庭的治下。
朝鲜国王李倧及朝鲜百官,就在珍岛之上。
除此之外,穷山恶水的咸镜道,还打着朝鲜国的旗帜。
咸镜道,分北道、南道,北道治所是镜城都护府,正是李器远的地盘,李器远带回了三万人马之后,又在镜城大肆招兵买马,并且趁乱,控制了咸镜北道全境。
南道治所是咸兴府,金集驻守汉城前,向金自点提了个条件,就是由林庆业驻守咸兴府,如今这整个咸镜南道,也由林庆业全权控制。
咸兴府,朝鲜王庭任命为咸兴大君、咸镜南道兼江原道观察使的诏书,被林庆业随意的丢在了书案上,包括赐国姓的诏书,以及四爪衮龙服,也都被丢在书案上。
麾下有两万余旧部的林庆业,俨然成了割据咸镜南道的军阀,可林庆业却没有一点做了军阀土皇帝的喜悦,反而每天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自从王都告破,金大君殉国。
王庭南狩珍岛,又被明太子把控之后。
这类有失我朝鲜威信的大肆封官封爵,怕是给到了所有没投降清虏的统兵之人手里吧!
连中部大山里的山贼头子,都人手一个爵位,一个州牧、大都护使、府尹甚至道观察使这样的大官吧!
恐怕整个朝鲜,都已经被封出去了!
如此大肆封官封爵,等将来我朝鲜收复故土,将如何安置这十几、二十几的大君、府院君、君,道观察使、府尹、州牧、大都护,以及数不清的大小将军、节度使?”
林庆业的话,他的手下没人敢回答。
良久之后,手下依旧没人敢回应,林庆业只能停止了怨天尤人:
“北道镜城,李器远可有回信?他是否愿意共同出兵,偷袭清虏粮道?”
“君上,镜城大君声称麾下旧部刚吃了败仗需要休整,北道新募之兵,缺乏训练,不适合出征。”
一属下做出来回答。
“哼!”
林庆业冷哼一声:
“谁不知道,朝鲜最精锐的兵,都出自咸镜北道,坐拥镜城精锐,却说需要休整和训练,不适合出征!”
“中部大山里,倒是有几位山……几位将军,愿意响应君上呢!”
这时候,属下又道。
林庆业脸色难看起来,刚刚还骂了这些山贼头,没想到这些山贼竟然比国之重臣李器远,识大体的多。
不过林庆业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的人,也没那么在乎面子。
“来人呀!向山中每一个山寨给我送一封请柬,本大君要在咸兴府大办英雄会,共商中兴朝鲜之大计!”
……
辽东到北直隶,有一条被连绵大山和大海夹在中间的辽西走廊,辽东到朝鲜平壤,同样有一条这样地形的狭长走廊。
只是朝鲜的道路设施更差,官道常年无人维护,道路全靠脚踩。
此时正值冬季,大雪纷飞,气候格外寒冷,万物只适合冬眠,而不宜出行。
可这条位于朝鲜西北通往辽东的沿海走廊上,数百辆推车组成一个车队,装载着粮食、布匹等各类生活物资,往辽东方向行走。
除此之外,还有成群成群被麻绳串起来行走的百姓,粗略一数,不下五千,而押解他们的却只有两千多打着绿旗的清兵。
“酷嗤~酷嗤~”
被推车压过之后的道路,变得格外的泥泞,后面随行的串起来的百姓,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只有一双草鞋的他们,双脚冻的通红。
“什么鬼天气,还要我们往辽东运粮食?不能好好的窝冬,等到开春再运吗?”
一个身着正白旗甲胄的绿营兵千总,正在用汉语抱怨,一旁同为绿营兵千总,却没有混上旗人的装扮,而是穿着朝鲜制式甲胄,套了件绿营短罩衣。
只会听不会说汉语的他,连连哈腰点头说着:
“是是是……”
原来是一个汉军绿营兵和朝鲜绿营兵的组合。
沿海的浅水区已经结冰,但深水区一样有明朝水师船只,在摇曳。
当明军水师船只发现他们后,立马开始沿着走廊,向两侧探查,很快,发现两头都没有其他清兵之后,两道狼烟在船上升起。
“怎么回事!?这些明军水师的船只着火了?”
看着滚滚浓烟,正白旗汉军绿营兵千总,大声惊呼,而朝鲜千总只是高兴的叫着:
“好好好……”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这些汉军千总,让他开始感到莫名的不安。
一旁朝鲜千总还在用单个字单个字说话,更是让他格外的烦躁。
“闭嘴!散出去的探马回来了吗?”
朝鲜千总直接被问懵了,朝鲜人打仗,可没有派探马的习惯,再说又没有马,让斥候们走路去打探,又能探清沿途多少距离?
一看对方连单个字的话都不说了,汉军千总连叫:
“不好!”
他话还没落音。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让汉军千总放松了很多,只是山贼劫匪呀!想来也不敢招惹大清太狠,要么招降他,要么给些好处即可。
“这是哪路英雄好汉……等等,本大爷怎么能听懂你们的话!你们说的是明朝官话!你们是什么人?!”
“哒~哒~哒~”
上千的骑兵,从道路右侧的山林钻出。
明明是骑兵,却背着火铳,马鞍左边还挂着一根三眼铳,右边是一杆丈八长的长枪,密林的深处,还有他们的骡子及补给。
汉军千总瞪大了眼珠:
“黑骡子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