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立刻传来一阵哄笑,众人纷纷喜笑颜开。
宁南侯船上财货众多,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们的赏赐,但绝比不过刘慎这里的财货。
放着一千人的千总不干,这些人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惆怅的,只是实在信不过城里这帮明军才选择投奔刘慎。
听到刘慎这里规矩严苛时,正心里犯嘀咕。
现在这年头,哪个当兵的手上不沾点脏水。
为什么同一批明军,到了满清麾下战斗力就变得那么强?因为人家释放出了人心中最纯粹的恶,只要能打赢,烧杀淫掠随便你,想要什么东西自己抢。
不像大明这边,干了点坏事还要被文官弹劾,一个不小心就被长官立了典型斩首。
现在得了刘慎的赏赐自然心花怒放,先前那点惆怅也立刻烟消云散,从此认定刘慎为自己长官了。
刘慎又看向赵大头:
“当初说好的,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剩下四箱咱俩一人一半....话说徐家主什么意思,你在这干什么?”
“刘军爷...不不,刘将军!咱老徐当初看人可真没看走眼,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果然,这才几天呐,升官跟喝水似的,转眼就是手握几千人兵权的大将军了!”
徐应舟凑过来,一顿马屁乱拍。
“有话说有屁放!”
赵大头没好气地骂道,然后指着他对刘慎说:
“大哥,这人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还跟咱们装穷,几十两银子两瓶酒就想打发咱们,结果人家不得了,家里八个老婆!
要不是老子把他带出来,他老婆早跟别人姓了!就这那天还污蔑咱们,说咱们强占他的院子!你说说,这是不是白眼狼?”
“赵爷,对你们来说,强占民居那只是小罪。对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一旦染上谋反的大罪,那可是抄家灭门啊!”
徐应舟打着哈哈求饶:
“再说了,您能出城,咱不是也立功了么。”
徐应舟是本地人,对原先东面城墙下的旧河道也很熟悉,在一次偶然出行中,他发现那边突然被衙门堆放起了杂物,寻常人等还不许随便靠近,便感觉城内可能要出事。
他是做漕运出身,交游广泛,楚镇麾下的兵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自家地下埋的东西当然很安全,但地上的人也得先活着才有命花,
何况自己八个老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总不能被左兵白白糟蹋了。
但如果城内真有内应,外边的明军便不能相信,想来想去只好硬着头皮来找赵大头商量。
赵大头原本也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去找袁总督反应,但几次都被拦在总督署衙门外进不去,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果然,东面城墙下的地道被挖通,西北缺口处的左兵也蜂涌入城。
赵大头趁着他们围攻总督署的机会,带领众人在一片混乱中从城门出去了,这才有了遇见刘慎的一幕。
听完之后,院中人面面相觑。
仗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是糊涂仗了,刘慎现在开始怀疑万一出了什么特殊情况,手下人到底会站哪边了。
“无耻!”
刘慎感叹了一声:
“大敌当前,自己不愿站出来面对也就罢了,还要偷偷挖墙脚坑害那个唯一敢站出来说话的。袁总督若真因此而死,只怕死不瞑目!”
“谁说不是!我看这城里,唯一能为百姓着想的也就袁总督和将军了。”
徐应舟凑了上来:
“将军如今高升,这院子实在是小了些。我还另有一套极大的宅院,正好送与将军容身。”
刘慎立刻皱了皱眉,赵大头也一脸疑惑出声问道:
“姓徐的,你又搞什么鬼?当初抠抠搜搜地几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现在要送我们院子?”
“赵爷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错过了,上赶着巴结咱们刘大人吗?好歹咱们也是一同逃过难,您就别这么说我了。”
徐应舟哭丧着脸。
他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精明算盘。要想把这处偏院地下的财宝转移走,只能巴结刘慎的门路,看有没有机会扯着他的大旗把东西偷运出去。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金声恒被评为平息左逆第一功,但袁总督心底真正看好的人是刘慎。
若非那场大火,金声恒也不会反正,现在联合顺军对抗建奴之说更是无从谈起。
“院子就不必了。这地方虽然小,我住着也挺舒服的。”
刘慎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贪图享乐的时候,九江以后自己也不一定会多待,比起城内,他甚至更想住到城外的顺军军营里去,感觉那里才比较安全一点。
城内的明军,信不了一点。
而且对面的宅院已经无人,正好给周定他们几人栖身。
“至于什么巴结不巴结的,也没那个必要,大家凭良心说话做事就好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有麻烦徐家主的地方。”
徐应舟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凑上来说道:
“大人言重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民以前是做漕运出身,现在虽然船没了,但水上的弯弯绕绕还是了解的,大人如果要往南运什么东西,只管交给小民就好。”
目光还特意瞥了一眼院中的箱子。
在他看来,当兵当官的都一样,哪有不捞的,就连刘慎这样看起来清白的军将,不也满院的金银珠宝。
总不能就这么放在即将与建奴开战的九江城内吧。
一旦有失,岂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句话却突然提醒了刘慎,他抬头看向周定:
“我记得袁总督给城外扎营的顺军刚刚拨了粮草,拨了多少?从哪里运来的?”
“五千石,都是城里的存粮。袁总督本打算让承宣布政使司转运东湖仓里的粮给顺军,
仓使称战火焚仓正在抢修,道路运输不便盗贼出没云云,拖着不肯运粮。袁总督只好把城里的存粮先运到城外。”
周定回答。
“五千石...四万人倒是能吃上一个月,但是后边的顺军怎么办?他们才是抵抗建奴的主力。”
跟自己想的没错,明官对顺军依然有着很大的抵触情绪,区区一个布政司下的仓使都敢公然违抗总督的命令。
这让刘慎有了一个很恐怖的猜测:
东湖仓里很可能没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