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程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很是仔细。
他不相信，江京会无缘无故跑去少府和两个工匠见面。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明明看到江京从工匠手中接过了一个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床榻之上，毫无一物。
“孙程，找到什么没有？”蔡伦在门口有些不耐烦，问了一句。
“蔡常侍，稍安勿躁，我再找一找。”
只见孙程灵机一动，将床板全都直接翻了过来，一一查看。
“这小子把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了......”
江京看到孙程的举动，内心冷哼，长舒一口气。
“既然没有东西，那便走吧，陛下等着呢。”蔡伦说了一声，便转身就走。
孙程也是脸色阴沉，看着江京的背影，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不对！还有一处地方没有搜......”
他跳下床铺，直接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了江京的肩膀。
“蔡常侍，且慢！”
蔡伦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愠色：“又怎么了？”
孙程没有说话，直接弯腰蹲下，作势就要去脱了江京的鞋子。
下一刻，原本沉稳的江京脸色大变。
“你干什么......”
“江京，你慌什么，蔡常侍说了，彻查！”孙程内心冷笑，看向了蔡伦。
蔡伦一看，立刻也觉得不对劲，
“给我将他的鞋子扒了......”
孙程拿起鞋子，仔仔细细地查看，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借刀一用！”他拿过一旁侍卫的刀，划开了鞋子。
一番找寻之后，孙程嘴角露出了笑容。
鞋子的夹层之中，一张纸片赫然出现在其中。
“找到了！”孙程双眼爆出一抹精芒，直接将其小心撕了下来。
“蔡常侍，果然有东西......”他小跑了过来，急忙将东西递给了蔡伦。
蔡伦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将东西接过，打开来看。
脸色忽然大变。
“这......这是......纸药的配方！”
“好你个江京，竟然敢盗取如此重要之物，你他娘的死定了！”
蔡伦的内心一阵后怕，要是真的被眼前这个小黄门将纸药配方盗了出去，他身为统领黄门之职，必将难逃其责。
啪！啪！啪！
蔡伦咬牙切齿，对着江京的脸一顿输出。
“带走！”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章德殿。
“陛下，您请看......”蔡伦走了上前，将手里的纸张呈给刘隆。
“纸药？配方只有一半......”刘隆看完之后，锐利的双眼径直看向了江京。
“是谁指使你做的”
江京跪在地上，头伏在地面，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大胆，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开口！”蔡伦走了过去，一把将江京的后衣领提了起来。
“陛下，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亦或是不敢说？”刘隆说了一句，挥了挥手，示意蔡伦放开江京。
江京趴在地上，颤颤巍巍道：
“陛下，我真的不认识那位公子，是他主动找上我的。”
刘隆一笑，不再继续追问。
“今晚，你所见的少府那两个人是谁？”
“陛下，那两个人是少府工匠，一个叫赵德，另一个叫蔡坤。”
刘隆双眼微眯，脸色阴沉，挥了挥手：“押下去，朕要一个结果。”
瞬间，两个守卫走了进来，将江京直接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
刘隆没有理会，而是望向了蔡伦：
“去，将这两个人带过来。”
“诺！”蔡伦也知道事关重大，带着人急匆匆离开了。
“孙程留下......”
正要随蔡伦离开的孙程愣了一下，立刻转身揖礼道：“拜见陛下。”
“今晚的事情做的好，该赏！”
孙程内心激动不已，立刻跪了下来：“能够效忠陛下，臣万死不辞，怎敢贪图陛下恩赐......”
看着下方的孙程，刘隆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此人，忠肝义胆，乃是‘十九侯’之一。
在阎太后拥立北乡侯刘懿为帝之后，孙程可谓是一直内心不甘，私下拉拢宫中宦官，静待时机。
在刘懿因病去世之后，孙程联合中黄门王康等一众宦官，聚集在西钟下谋划，皆截单衣为誓。
最终在崇德殿前的章台门斩杀了阎太后的心腹宦官江京、刘安、陈达。
随后威胁名望最高的李闰说道：“今当立济阴王，无得摇动！”
之后便在钟下迎接济阴王刘保即位，协助他诛灭了阎氏。
“孙程，抬起头！”
孙程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大汉天子。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直视天子真容，激动万分。
“朕封你为中黄门，加封六百石！”
突如其来的圣恩，让孙程猛然一震：“陛下，臣此生定当守在陛下左右，忠心不二！”
“好！起来吧！”
此刻，刘隆也是萌生出了一点想法，他要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宦官势力。
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宦官。
今晚的事情让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
在这宫中，宦官就是自己的眼睛。
像孙程这般忠勇的宦官，就是他最佳的选择。
期间，孙程又详细给刘隆说了一下今晚这件事情的全貌。
刘隆在内心思索。
到底谁敢指使宫中的小黄门盗取纸药？
目前，宫中造纸的改良京朝廷官员都是知道的，这样一来，消息自然而然就传了出去。
但是，纸药这件事情，宫中知道的人也不算很多。
“不对，外朝公卿在宫中肯定有自己的耳目......”
孙程站在一旁，看到眼前小天子阴晴不定的表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今晚这件事情，看来我算是奏疏对了！”
此刻，刘隆眉头紧皱，依旧朝着这条线继续想了下去。
他认为，外朝官员就算拿到纸药也无济于事，自己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那么——
就只有一个可能！
“世家！”刘隆双眼蓦然间变得明亮，脑海中蹦出了这两个字。
如今，外朝之中的许多官员，或多或少背后都站着门阀世家。
他们的利益和世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究竟是何人做的，刘隆自知无法想出来，只能期待审讯江京能逼问出背后之人。
“世家么......终归有一天，不听话的，朕通通都给你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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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殿外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陛下，臣罪该万死，竟然不知道少府之中暗藏了如此卑劣之人，差点坏了陛下的大计！”
张衡火急火燎小跑进来，一脸歉意道：“臣请陛下降罪！”
在他的身后，蔡伦也已经将赵德、蔡坤两人五花大绑押了进来。
“平子，无需多言，这件事情朕知道和你无关。”
随后，刘隆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两人身上。
赵德和蔡坤已经是瑟瑟发抖，吓得失去了神智。
“你们两个贼子，见了陛下还不跪下！”张衡转头看向两人，直接两脚将两人踹倒在地。
蔡伦走了上去，又拿出了另外一张纸道：“陛下，您请过目。”
刘隆扫了一眼，果然正是另一半纸药的配方。
“陛下饶命，我们是被逼的......”
“谁逼的？”
“陛下，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别人叫他公子......一月之前，我在洛阳城中的青粉楼遇到了此人。”
赵德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从口中断断续续说着他们两人在宫外遇到的事情。
一旁的蔡坤早就吓得瘫在了地面之上，浑身充满了一股尿骚味。
眼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刘隆便示意蔡伦、孙程将人带下去。
“陛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张衡站在一旁，小心地问了一句。
刘隆看着殿外漆黑的夜，突然嘴角轻笑。
“不要声张，就当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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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后汉书·卷六·孝顺孝冲孝质帝纪》：“十一月丁巳，京师及郡国十六地震。是夜，中黄门孙程等十九人共斩江京、刘安、陈达等，迎济阴王于德阳殿西钟下，即皇帝位，年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