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彻底消失了，还是说闹情绪离家出走？
齐牧飞速下楼，锁上铺子后，满大街开始寻人。
如果只是闹情绪，倒也还好，沈黛柔受距离限制，离不开这方圆十里范围。
但如果真的像当初沈家伙计们那样彻彻底底消失了的话，那可就......
夜幕已经降临，开启着深度透视的齐牧如身处白昼一般满大街穿行。
灯火阑珊，归家的行人匆匆经过，唯不见少女身影。
能找的地方都已找遍，跑累的齐牧站在天桥上，望着桥下的河水独自发呆。
晚风吹乱了齐牧的碎发，失魂落魄的他低垂着眼睑，无心打理。
命运捉弄，他们都是苦命人，匆匆相逢，却又匆匆离散，若知结局，当初又何必相识相知......
一点点挪着步子往回走去，不到十里的路，走了好久好久。
“齐牧。”
临安街口，白书婷看到齐牧，走了过来，“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可能身体不太舒服吧。”
“我听顾仁说了，你中了......那种毒。”
白书婷脸上红红的，打趣道，“用不用姐姐帮你疏通下经络，我之前跟顾仁学过几天推拿。”
“谢谢，不用了。”
齐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诶......”
看着齐牧走回自己的铺子，白书婷轻声叹了口气，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在月光下闪耀出温泽的光华，但金属的质地，多少有些凉意传来......
疲惫的上了二楼，脱去外套的齐牧想要用冷水洗一把脸，这时眼前的灯光发生了些微的变动。
忽然，就暗了一下。
几乎条件反射般，齐牧瞬间开启灵瞳，就见少女莹润的小口中含着一块骨头，尖尖的小虎牙用力咬断，然后发出咯嘣咯嘣声响。
她两条小腿向外撇开，以标准的少女坐姿，“坐”在地面上正在聚精会神地读着墙上的杂志。
“你回来啦！”
少女看到齐牧，像馋嘴偷吃的小猫被发现一般，迅速将口中的骨头咽下，站了起来。
齐牧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百感交集，情绪酝酿发酵，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一句，“嗯，回来了。”
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盯着少女看了半响，这才疑惑问道：“刚才的骨头......”
“哼，还不是被你昨晚给折腾的！”
少女努着小嘴，眼神奶凶奶凶的，“白天你走后，我就感觉有些不舒服，原本十几天才会有的恐惧感很快就涌了上来，本来想等你回来告诉你，但一直没等到，我就自个儿出去找吃的了......”
啧，那种事能刷新少女的技能冷却？
心里的惊讶没说出来，齐牧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问道：“吃饱了么？”
沈黛柔点头道：“我找了好久，才碰上了一个抢劫的坏人，我觉得那人罪不至死，就只咬断了他的几根肋骨，没伤他性命。”
齐牧捂了捂眼睛，这还不如咬死算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齐牧简单洗漱过后，和少女并肩坐在地上。
各自沉默，少女看着杂志，齐牧无声帮她翻页。
良久，夜已深。
“睡吧？”少女问道。
“嗯。”
齐牧躺进棺材，沈黛柔则钻进了齐牧心海中的棺材。
“你回来前和那个姐姐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声音从心海中传出，“我知道你中了毒，如果......”
少女顿了一下，“如果你需要......就告诉我，但你要负责给我找吃的！”
体内倒是还有残余的毒素，但与昨夜相比，齐牧已经完全能够克制自己。
拍了拍自己胸口，齐牧道了声晚安，掏出了自己的怀表。
习惯性地在手中开合，计算了下再有五天便是月圆之夜，于是脑海中大致捋出了一个计划。
首先便是开启怀表的场地选择，它能主动吞噬附近的灵性之物，因此要找一处无人之所。
灵缘寺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如今那里已是无人地带，相对而言最为合适。
其次便是对于十二道门的探索研究，如果周医生还在的话，倒是可以向他打听到更多关于怀表以及魂器的信息。
至于周医生曾经委托的事情，齐牧一直没忘，但显然现在还不具备完成任务的能力，一方面是缺少灵棺的替代品，另一方面则是实力上的差距。
周医生毕竟属于五境灵修者，而当前的他不过堪堪比肩二境，想要回溯到以前，在周医生眼皮子底下拿走血清和实验材料比登天还难！
想着想着，齐牧渐渐睡了过去，朦胧中他感觉到心海中的沈黛柔悄悄走了出来，然后躺在他的臂弯轻轻蹭了蹭......
次日上午，齐牧照常到殡仪馆开始向刘师傅学习抬棺送葬，东西倒不难，唯一让齐牧诧异的是，送葬一行还要学习表情管理。
毕竟是严肃悲伤的事情，为了让家属们哭个痛快，觉得钱花得值，他们往往需要帮忙加深那种悲凉的氛围。
“来，你照着我学一遍。”
徐师傅将手朝前举高，像是在招手又像是在挽留，悠扬喊道，“苦主喂，一路好走哟~~~~~~”
齐牧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做，不过喊到一半便被徐师傅打断。
“你这样不对，太假了！”
徐师傅纠正道，“你要注意你的表情，悲伤没错，但不是表面上的悲，而是真情流露，想象一下前面是你故去的亲人，他就要离开远行，再也不回来了，能理解么？”
齐牧回想起了昨夜天桥上的自己，那一刻丢掉的，不仅仅是少女沈黛柔，还有自己内心中很复杂的情感，一丝落寞便挂在了眼睑上。
“诶，对对对，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徐师傅观察着齐牧表情，到位之后赶紧趁热打铁，又演示了一遍后示意齐牧跟着模仿。
“苦主喂......”
齐牧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似乎看到了逐渐远行的自己，再也不回头，低沉般地自语，“走吧，一路好走......”
徐师傅有些惊讶于齐牧的天赋，这感情流露的太过真切，连他都有些动容。
正想要夸齐牧两句，这时候，那大仓里的一具尸体眨巴两下眼皮，忽然一屁股坐了起来，“打扰了，额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