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傅看到那人从停尸板上一咕噜爬起,他自己则惊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此人衣衫褴褛,头发糟乱,光着脚,看起来像是个叫花子。
“嘿嘿嘿,昨个在恁这借宿,吓着二位了,抱歉哈,额这就走!”
操着一口浓重方言,叫花子步履缓慢地走出了大仓,一道深邃的透视穿过他的身体,齐牧眼中微微疑惑。
这么巧?
就见那叫花子胸膛内的两排肋骨,断了几根,但断口处竟有荧光色汇聚,阻断了附近的神经传导。
而他的胃里,一团黏糊糊的食物正在快速消化,提取的养分在肋骨上肉眼可见地生成新的钙状物质。
此人应该就是昨晚被沈黛柔咬断骨头的抢劫犯......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灵修者......
齐牧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背熟的三教九流代号表,稍一对应,便想到了一个代号——乞丐。
乞丐以贪婪为教义,属于一境,四境为管家,中间的二境三境暂无信息记录。
他们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喜欢吃,为了吃,甚至不惜牺牲一切。
而资料上记载,最合他们口味的......是白肉。
“徐师傅,没事吧!”
齐牧一把搀起地上的老徐,“刚才那叫花子,没吓到您吧?”
老徐擦了把头上的冷汗,以为诈尸的他,此刻脸上仍是惊魂未定,齐牧干脆让他回去休息,今天的学习就先到这里。
打发走了老徐,齐牧来到刚才乞丐躺过的停尸板位置,左右看了看,果然,旁边的一具新鲜尸体已经出现了大片破损,明显是被吃掉了一部分。
齐牧稍一思索,快步出了殡仪馆,朝着乞丐的位置赶了过去。
骨头有再生能力,若是能培养成沈黛柔的长期饭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诶,小哥,饿了吧,请你吃饭去不?”
那走路缓慢的乞丐一回头看到齐牧,先是诧异几秒,但听到吃饭两个字,眼里逐渐放光:“好好好,吃饭啊,吃饭好!”
“小哥怎么称呼啊?”
齐牧将他带到一家馆子的雅间,开口问道。
“叫额石头就成。”
饭菜上的很快,石头看着桌上的烧鸡,撕下一条鸡腿就往嘴里塞。
他的牙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咬合力却无比惊人,不过几秒,整根鸡腿连同鸡骨头一并被他咬碎下咽。
“石头,你是哪里人?”
齐牧喝了口桌上的凉茶,诱导着询问,“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会沦落至此?”
“哥,恁就别提了!”
石头又是一条鸡腿快速咽下,解释道,“额是固远县李家村人,家里头糟了烟灾,额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想来西平县找份工,哪成想......咔......”
整个鸡架被他塞进嘴里,卡住了嗓子,他一口老陈醋顺了下去,接着絮叨。
“哪成想,额经过那栖霞山碰到了一座庙。”
“庙?”
齐牧眼神微眯,联想到了连茵山的神庙。
“对,庙,庙里额还碰见了一位女菩萨,那山峰一样的胸,磨盘似的腚,透亮透亮的腿......哎呀,老是漂亮咯!”
哦,应该是,神旨......
“额本来想讨碗水喝,结果你猜咋着?”
石头说到这,将脑袋往齐牧方向凑了凑,“结果,那漂亮的女菩萨不但没给额水喝,还一jio丫子踹折了额两条腿,接着揪住额头发,呱呱抽了额几十个大嘴巴子,给额嘴里的牙都抽掉了七八颗!”
齐牧听得一愣一愣的,指了指他嘴里的牙,问道:“牙不是好好的么?”
“怪就怪在这!”
闲聊不耽误啃烧鸡,一会儿的功夫,整只鸡已经进入他的腹中,他稍稍消化才接着往下说。
“额被女菩萨扇的晕了过去,可一觉醒来,发现自个又好端端地睡在山头上,身上的伤都不见了,庙也不见了,就仿佛做了一场美梦......不是,是噩梦!”
齐牧听得来了兴致,招呼小二又加了一盘肘子,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额就来到了西平县,找了份短工,可是额发现自己的食量越来越大,挣的毛票根本不够吃饭,饿的紧了,就生了讨饭的念头......”
齐牧示意石头接着吃,自己则是在心中思考。
从话里的信息能够得出,这个乞丐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灵修者,属于稀里糊涂得到了神的眷顾,又稀里糊涂领悟了神旨......
还有这邪教的神旨也真够荒唐的,什么狗屁女菩萨,又是踢又是打,就差拿个小皮鞭绑起来抽了......
看了眼还在风卷残云的石头,齐牧现在想的是,到底给他送到交通站让掌柜处理,还是说私自留下来当作沈黛柔的长期饭票。
嗯......待会儿诈一诈他,如果他没做过什么太大的恶事,就让掌柜去处理吧......
“哥,恁真是个好人啊,咱素不相识,恁还请额吃饭。”
吃饱喝足后,齐牧将他带到了一僻静处,石头笑呵呵地不停感谢。
但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
就见,齐牧忽然凌厉地伸出右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一阵窒息感传来,石头体内乱窜的灵能毫无章法地进行抵抗。
他两只手抓住齐牧小臂,用力往外拉,想要挣脱开。
那力道让齐牧微微惊讶,与同为一境的老何相比,竟然相差无几,想来乞丐这一派应该也是力量系的灵修者。
但饶是如此,面对堪比二境的齐牧,他又如何能挣脱,最后只能费力地求饶。
“我问你答,说错一句,便是死,听清楚没?”
惊恐中的石头慌乱点头,齐牧这才放开他的脖子。
“说,在固远县的时候,你都倒卖过多少鸦片?”
曾经听掌柜说起过,如今的固远县,十人九个瘾君子,剩下一个烟贩子,齐牧看这乞丐从固远县来,但身强力壮,俨然不像烟鬼,那大概率和贩烟有关,这才尝试诈一下。
谁曾想,还真就给他说准了,石头通红的脸上一抹惊诧闪过,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哥,额都是被他们逼的,额也没办法啊,若不贩烟换钱,额那染了烟瘾的爹娘就会活活痛死的呀......”
他怕齐牧不信,慌忙又解释道:“最后额爹娘还是死了,额恨死鸦片了,这不,现在额痛改前非,来了西平县......”
石头见齐牧脸色有所缓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齐牧另一个问题,又让他浑身生出了一片恶寒。
“你这一路上,都吃过几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