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瞪大了双眼,甚至指向帐篷外,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留在宣府的那些……
不是,那小兔崽子他真敢啊?
他怎么敢啊?”
朱高燧冷笑道:“他有什么不敢,那小子,不光比他老子更阴险。
手段,也更脏!
囚禁小的,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你觉着他还有什么不敢?
借着今晚袭营,伪装蒙古骑兵把咱俩杀了一了百了。
到时候回了京城,史官也说不得什么!
你还以为,这是老爷子在的时候,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呢?
哼!老爷子一走,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话音落下,朱高燧脸上的凶狠之意愈盛。
听到朱高燧这么说,朱高煦一颗心顿时凉了一半。
在帐中徘徊了几个来回,朱高煦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老三,你要帮我!”
然而,朱高煦这话一出,刚才还凶相毕现的朱高燧顿时一愣。
刚才那个看透了朱瞻墡为人,看破了今晚局势,胸中有沟壑的朱高燧顿时像换了个人一样。
只见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二哥,都这样了,我们还能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你可别冲动啊!”
朱高煦双手按住朱高燧的肩膀,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冲动,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老三,你得帮我!”
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朱高燧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吞咽下口水。
“二哥,你……你要怎么做?”
“那小兔崽子不是不让我们见面吗?
我知道,他就怕咱俩聚到一块!
夺了你我的亲卫,不要紧!
不要紧的!就咱俩!”
“咱俩?”
“对,咱俩,咱俩就够了!
进了帅帐,杀了他!
只要他一死,躲了兵权,那些个侯爷……
可都是靖难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有不少人,还是咱俩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到时候那小兔崽子一死,你我带着爹的灵柩回京……
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是当,并不非得是老大!”
朱高煦这一番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却犹如一道炸雷,在朱高燧的耳边响起。
给其带来的震撼,甚至超过了远处传来的马蹄轰鸣声。
万马奔腾的声势,也抵不上朱高煦的一句话!
老二!
你真敢啊!
将朱高燧从椅子上拉起,朱高煦沉声道:“走,抓紧时间,你我这就去找……”
“哗!”
不等朱高煦说完,帘子再次被掀开,几个皇宫侍卫冲进了朱高燧的营帐。
“二位王爷,我等奉太孙之命前来护驾,请二位王爷即刻前往太孙帅帐!”
听到侍卫所言,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了一眼。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俩人还没有找上门呢,就派人来请了。
朱高燧微不可查的点头,可刚要动身,却听前来的侍卫开口道:“赵王爷请着甲!
外面有点乱,以免冲撞了王爷。”
还有这种好事?
朱瞻基那个小兔崽子打的什么算盘?
但眼下,守着这么多的侍卫,二人自然无法商量,只能是对视了一个眼神,可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却都是疑惑与不解。
在侍卫的协助下,朱高燧快速着甲。
至于朱高煦——本就有孤注一掷打算的朱高煦,就是披甲来的。
穿戴整齐的二人在侍卫的护卫下,前往朱瞻基的帅帐。
“报……”
“营门已破……”
“敌军冲进了前营……”
“保定侯阻敌前营……”
刀砍斧凿声,喊杀声,响彻在整个大营。
朱高煦的心中不由得感叹,为了杀自己,这哥俩是真舍得下功夫。
不等朱高煦多想,几人便来到朱瞻基的大帐前。
此时的朱瞻基身着甲胄,立于帐前,而在其身前,则是跪倒了一片公侯将领。
“还请太孙暂离此地!”
“太孙!大行皇帝于此我等无法施为啊!”
“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
“……”
看着一众前来劝说的老将,看着站在帐前岿然不动的朱瞻基,朱高煦不由得微微挑眉。
演的真相!
“二叔三叔来了……”
面色凝重的朱瞻基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再次将目光望向了远方营门处。
那里,此时已经是火光冲天。
见朱瞻基不搭理自己,朱高煦看了朱高燧一眼,随即上前一步,皱眉问道:“这里里边关几百里地,北边还有瞻墡那小子的二十万大军,哪的敌袭?
蒙古人会飞不成?”
听闻此言,朱高燧也上前一步。
“就是!
难不成武安侯眼睛瞎了,能放蒙古骑兵南下!”
听到二人这番话,帐前的众人顿时哑然,暗地里心思各异。
诚然,二人所说的,其实一众公侯将领心中也有疑惑。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或者说,众人就不想纠结敌军是哪里来的。
只要朱瞻基走,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不是没有大胆之人,设想这敌袭是自己人放进来的,或者说压根就是自己人——忠勇王金忠手底下,可全是蒙古兵!
可此时,又有谁敢把心中疑虑说出来呢?
皇室的斗争,朱家自己人的斗争,与朝臣何干?
武勋也好,文臣也好,活下去,保全自身,保全名声,保全富贵,才是重中之重。
正如朱高煦说的那样,对他们来说,皇室打破头,谁当皇帝都一样。
就算是演戏,想活命,也得学会当一个合格的观众。
好好看戏,该喝彩喝彩,该捧得时候捧,不要乱说话,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也不要左右局势的发展,只做自己能做、该做的事——只等真相浮出水面,亦或是尘埃落定。
然而,事实证明,一个特定群体中,一定会有人不一样。
这种人,明是非,晓情理,心中有一杆称!
可称民心,可称天地,可称社稷。
可称黎民百姓,可称天下公义!
这种人,在关键时刻,发挥着关键的作用!
或是挽大厦于将倾,亦或是充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一人起身,对着朱高煦与朱高燧怒目而视。
“二位王爷!
如此大敌当前,不思护卫大行皇帝,不思应对敌袭之策摆脱困局!
却是如女儿家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嚼舌头根子!
二位王爷,你们这般对得起身上甲胄,对得起大行皇帝的教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