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着季安宁踏入“锦衣坊”,店内雅致非凡,墙上挂满了各式华贵衣袍,布料流光溢彩,款式新颖别致。掌柜见有客进门,脸上堆满笑容,可目光落在季安宁那叫花子般的装束和和尚破旧的僧袍上时,笑容顿时僵住。
张悬轻笑一声,随手抛出一锭碎银,银光一闪,正砸在掌柜胸口:“给爷上最好的货!”
掌柜一愣,忙不迭地捡起脚边的碎银,抬头时已是满脸堆笑:“得嘞,几位爷,本店的衣衫可是姚县的头号招牌,应有尽有,您尽管挑!”
季安宁站在一旁,目光游离,显得有些局促。张悬见状,笑着对掌柜道:“给我们这位小兄弟挑几身合体的衣裳,要最好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
掌柜的打量了季安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笑道:“这位小公子生得俊俏,穿什么都好看。您稍等,我这就去取几件来。”
季安宁此刻灰头土脸,额上还结着厚痂,掌柜这话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不过,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她的五官确实比一般的孩子精致许多。
听到张悬与掌柜的对话,季安宁只觉得脸颊滚烫,怯怯地说道:“大...大人,安宁要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张悬却是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随从,你若是寒酸了,本大人怕不是也要被人瞧不起,听我的!”
片刻后,掌柜捧来几套衣裳,颜色从素雅到华丽,款式从简约到繁复,应有尽有。季安宁看着堆在眼前的这些衣裳,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为难。
张悬笑着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递给她:“试试吧。”
季安宁接过衣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试衣间走去。进去前,掌柜特意让小厮端了盆水来,让季安宁洗了把脸,将满脸的灰尘擦去。
等她再出来时,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模样。月白色的长袍衬得她肌肤白净,腰间束着一条银丝绣纹的腰带,更显身姿挺拔。若不是额头带伤,却有几分混世佳公子的气质。
和尚看得一愣,忍不住赞叹:“阿弥陀佛,小施主这一身,当真俊俏。”
张悬也笑着点头:“不错,果然人靠衣装。”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季安宁弄得不知所措。她紧紧抱着斩妖剑,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低声道:“大...大人,这衣裳太贵重了,安宁受不起……”
话虽如此,手指却是不舍地婆娑着身上的衣料,毕竟,这是大人亲自帮她挑选的。
张悬摆摆手,笑道:“无妨,你穿得好看,本大人脸上也有光。”
……
夜色渐深,凉风拂过,带来几分秋意。待几人走出衣肆时,和尚与季安宁换上新衣,整个人焕然一新。
和尚身着一件深褐色的僧袍,袍身绣着淡淡的云纹,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布带,看上去庄重而不失洒脱。
他摸了摸新衣的料子,笑道:“阿弥陀佛,这衣裳穿得贫僧都不好意思化缘了。”
季安宁则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外罩一件浅青色的薄纱褙子,腰间束着一条银丝绣纹的腰带,显得身姿挺拔。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般好的衣料,虽然局促,不过想到这件衣服是大人亲自替她挑的,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尽是笑意。
张悬看着两人,满意点头:“这下可没人再小瞧咱们了,走,先去投店,然后再大吃一顿。”
三人正说笑间,远处却投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见衣肆门口,几个人影正盯着他们,眼中满是贪婪。其中一人低声嘀咕:“看那小子,穿得人模狗样的,手里还抱着个匣子,肯定有钱!”
“大哥,那和尚生得好生高大,怕是不好惹。”其中一人似是有些畏惧。
另一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一个和尚而已,再说咱们这么多人,怕甚。走,去会会他们。今晚的酒钱有着落了。”
夜色浓稠如墨,街边灯笼在秋风中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出了衣肆后过了个街角,张悬突然顿住脚步——六七个黑影正从巷口阴影里渗出,粗麻短打上沾着可疑的油渍,为首那人脸上横着蜈蚣般的刀疤,咧嘴笑时露出满口黄牙。
“好狗不挡路!”刀疤脸汉子啐了一口,带着一众人朝张悬几人走来。
张悬左眼幽光闪烁,顿时乐了:“一群战斗力连5都没有的渣滓,倒是嚣张。”
不过,想到快要宵禁,还准备赶着去大吃一顿,张悬难得好脾气了一次,将身子微微侧了侧,算是退让一步。
对面几人见状,脸上笑意更甚,当即把张悬几人看成不敢惹事的大肥羊!
与张悬他们交错而过时,其中一人眼神一厉,直直朝季安宁撞去。季安宁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不待季安宁说话,那人却先反咬一口,大声嚷嚷:“哎哟!娘的,走路没长眼啊,撞疼我了!”
这话说完,剩下几人便将张悬几人围住,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
张悬被气乐了:“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想讹人?”
听到这话,刀疤脸突然暴起,沾着菜渣的指甲几乎戳到张悬鼻尖:“小白脸找死?狗东西不打听打听,这姚县谁不认识我马三爷的名头,今天要是不赔我那兄弟医药费,信不信马三爷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姚县?“
见状,季安宁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此时,另一人走上前来弯下腰,凑到季安宁身前,混着酒臭的热气喷在季安宁耳畔:“小崽子,撞了老子的人,赔钱吧!”
围观人群慌忙退开,边上卖炊饼的老汉甚至连炉子都顾不上收就跑得远远的,想来这几个地痞流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边上刀疤脸扭头,眼神不住地往季安宁身上打量:“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肮脏的手指朝季安宁脖颈抹去,“怕是个兔儿爷吧,不如跟爷回去赔罪?让爷好好疼你!“
看着眼前面目可憎的二人,季安宁一步未退,只是眼眸微垂,右手悄然摸向后腰,只待大人发话……
只是还未等她发作,一直没有做声的和尚踏前一步,抬手握住刀疤脸伸向季安宁颈脖的手腕……
“阿弥陀佛,贫僧观几位施主面相,怕是有血光之灾,还请诸位近期少与人发生冲突。“
那刀疤脸本想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和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握着的那段腕骨要被捏碎似的。
“你...哎哟!”
刀疤脸一声痛呼,周遭围着的几人就要冲将上来。
可此时,张悬踏前一步,眼神渐冷,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着看着众人:“你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划下道来吧!”
张悬昨日在雁荡山杀了一百多人,身上杀气未散,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却是寒意毕露,这一句话仿佛让周遭的温度都低了几度,一众无赖们只觉得脊椎发寒,俱是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见张悬震住这些无赖,和尚铁钳般的大手松开,刀疤捂着手腕连退几步,表情惊恐结结巴巴道:“你……你们等着!”
说罢,便带着一众手下狼狈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这等小插曲似是没影响到张悬准备享受美食的心情,见对方逃离后,他转身便搭着和尚宽厚的肩,谈笑着询问一会要去哪家酒肆最好。
而季安宁则是落在了最后,眼帘微垂,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张极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