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安寻夜的惨叫声,由于河水的水流声显得并不刺耳,对于岸边围观的百姓来说,甚至有些飘渺,可是一蓬鲜血以及脱离身体飞落出去的手臂,却让所有人都看了个仔细。
“砰”地一声,他给对手一脚踹中了胸口,飞出五步之外,跪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掉落一旁。
疼痛的感觉随着河水的气息蔓延到全身,但真正让他痛苦的却是这场失败,即便失败早已注定,但他仍旧无法接受,因为他这一败,宋人的尊严就全完了。
九场皆败,八死一套,何等惨烈!
心中的痛苦压过了身体上传来的痛苦,让他暂时忘记了断臂之痛,看到那个坦露护胸毛的家伙两步跃到自己身边,高举的双斧向他砍来,想要将他砍成三段,安寻夜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呼啸的斧声。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斧声,他先感觉到有人拖着他身体跳入了河中,冰凉的河水浸泡着他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紧接着他的意识模糊了。
“大人,金人那边对大人派手下就走安寻夜表示不满,他们要求把安寻夜送上擂台,让坨坨将其斩杀。哦,坨坨就是那个用两把斧子的金人。”满头是汗的鲍进掂着肚子吃力的跑上高台,跑到了秦天德身边。
就走安寻夜的是时顺,也只有隐藏在暗中,轻身功夫一流的时顺,能够在短时间内踩水到达擂台,并且出其不意的救走安寻夜。
这并不是秦天德的吩咐,完全是时顺自发而为,不过秦天德却对时顺的擅自举动表示了赞同。
不过金人对此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因此鲍进乘坐小船与金人在河中心商量后,立刻将金人的意思转告了秦天德。
“那你认为该如何做呢?”秦天德皱着眉头打量着鲍进。
鲍进是越发的胖了,不过保养的也是越发的好了,满脸红光的,显然这些年他赚了不少。
如果鲍进知道秦天德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满腹委屈,因为他那所谓的满脸红光,只是因为跑得太快太急,气血上头,把脸涨红了而已。
“这个,大人,小的以为,既然定下了规矩,那么就不能轻易改变。虽然有些可惜,不过生意就是生意,作为商人,诚信是第一要素。”
“啪”!
这一生并非是秦天德掌掴鲍进,而是他拍在了鲍进的大肚腩上:“鲍胖子,本国师问你,你是何人?”
“小的?小的是赌坊老板。”
“啪”,又是一声:“本国师再问你一遍,鲍胖子,你是何人?”
鲍进眼珠转了转了,将头垂的更低了:“回大人的话,小的是大人最忠心的下人。”
“啪”,再一声,显然是他的回答不是秦天德想要的。
这一下鲍进挠头了,他是在是想不出秦天德究竟想问什么,慢慢抬起头,讪讪的看着秦天德,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大人说小的是什么人,小的就是什么人!”
这一回秦天德没有再他拍他的大肚腩,而是直接拍到了他的脑袋上:“混账,你是宋人!不论你是干什么的,又替谁办事,你都不能忘记你是一个宋人,除非你打算变节叛逃。”
“小的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小的绝不会忘记自己是宋人!”看到秦天德笑着说出那番严厉的话语,鲍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记得就好,否则天大地大,本国师也让你五藏身之地!”
鲍进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站了起来,不过接着就凑到了秦天德身边,谄媚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人,此次虽然金人获胜,有些可惜,不过您可是赚翻了,如今小的所收注码,绝大部分都是压宋人获胜的。”
“啪!”
这一回秦天德是实实在在扇在了鲍进的脸上。
“混账,你懂什么,贪小利而忘大义,你以为本国师跟你一般,都是那么贪财的么!”
秦天德不贪财,打死鲍进都不信,包括听见这句话的人,没有一个相信。
秦天德的确是经常用自己的银两来贴补百姓,不过秦天德赚钱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只凭借着秦家船队每年带来的巨额利益,就足够支持他随意挥霍了,何况在钱塘秦家还有大片的良田。
“大人,那小的该怎么回复对岸的金人?小的担心,若是此次让他们感到不满的话,今后的比武就无法进行了。”脸上火辣辣的鲍进没敢捂脸,但也不觉得被秦天德掌掴是耻辱,只是低声问道。
“加赛,今日的比武不能这么轻易结束。你去告诉金人,这场比武输了,所有的赌注都可以结算。不过本国师现在提出加赛,同样也是九场,本国师一人跟他们所有人赌,每场赌注一百万两,若是他们再次连赢九场,本国师额外赔付一千万两。
你这是什么眼神?放心好了,若是对方不信,就告诉对方,本国师乃是奉命出使金国的大宋国师秦天德,输了绝不会赖账!”
鲍进又匆匆跑下高台,乘船赶往河中心与金人交涉去了,秦天德却是坐在了椅子上,眯着眼睛仔细思索起来。
今日的比武绝对不能就这么结束,九场皆败,金人完胜,这对于宋人的士气绝对是巨大的打击,而且通过朱熹和杨万里的讲述,他发觉金人是这次比武突然提出的签生死状,而他也恰好是今日抵达淮阴,这不能不让他起疑。
此时的高台“闲杂人等”基本已经被清空了,这里所谓的闲杂人等,都是淮阴城中有名望的士绅富豪,不过秦天德身为使节,自身安危不容有失,因此这些人都被请下了高台,包括县衙的衙役兵勇,也都被敢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天德的随行护卫以及范成大的侍卫。
秦天德坐在中央,范成大和朱熹分座左右,与秦天德一样的是,范成大也在紧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
“大人。”这时候崔蒙来到了秦天德身边,小声在秦天德耳边叫道,“台下有一人自称是大人的亲戚,说要求见大人,这是他的信物。”
“我的亲戚?”秦天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在淮阴哪来得什么亲戚?
可是当他看到崔蒙摊开的手掌内出现的一块令牌后,立刻吩咐道:“快请他上来。奇怪,他怎么会来此呢?
崔蒙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年轻人一来到秦天德身边就喊道:“姐夫。”
来人却是在建康府韩世忠麾下效命的小将岳雷!
一声姐夫,顿时吸引了朱熹、范成大、杨万里等人的目光。
“我跟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岳雷岳发祥,乃是本国师的妻弟。发祥,这是锦儿堂弟朱熹。朱熹,你如今可有表字了么?”
“有,我来淮阴上任的时候,家母知道后特意请家师赐予了表字元晦。”
“哦,发祥,这是元晦,淮阴县令;这位是淮阴县丞杨万里,表字廷秀,与当年泰山麾下大将杨再兴乃是同乡;那个是范成大,表字致能,朝中监察御史,如今与姐夫我一同奉命出使金国。”
当下岳雷与三人一一见礼,三人也对岳雷客气还礼。
他们对岳雷的客气,并非完全出自对岳雷之父岳飞的敬佩。
对于朱熹来说,他和岳雷都是秦天德的小舅子,而且同为韩世忠麾下,只是相隔较远从未见面,但却也互有耳闻。
而杨万里则是因为周必大的缘故。周必大是二人共同的好友。周必大在于杨万里互通书信中,将秦天德在淮阴的种种都讲述出来,其中也包括了岳雷,杨万里清楚周必大与岳雷之间的情谊。
范成大对岳雷的态度明显与对秦天德不同,这其中除了对岳飞的敬佩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岳家与皇室关系亲近,岳家四子岳震乃是皇帝赵昚最信任的人之一,一直在帮助赵昚对抗秦天德。
“发祥,你不是在建康府么,怎会今日来此?对了,老韩头如今身体如何,他的病情好转了么?”
“姐夫,我是听说你今日会抵达淮阴,因此特意来此寻你,而且我料定你必然会来观看比武,所以早早来了此地。”
岳雷没有回答秦天德询问的有关韩世忠病情的问题,而秦天德也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岳雷身在建康府,都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行踪,而且还断定自己会来比武现场观看,那么金人会不知道么?
难道说今日比武发生的变故是针对我来的?若真是如此,那么目的何在?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秦天德不认为心高志大的完颜亮成为皇帝后过于关注宋金之间的简单比武。他在利用金人赚钱的心理提高宋人士气,改变宋人偏软的作风,完颜亮何尝不想利用此事来观察宋人武力的变化?
如果说完颜亮想要针对他施展什么手段,大可等他到了燕京,成为笼中鸟后随意为之,根本没有必要故意在此地,利用比武来施展手段针对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出使金国一行不会平坦,完颜亮指名道姓的让他前来恭贺大寿,本身就是一个试探,而到达金过后,说不定会有多少变故发生!
可是眼下的事情究竟是谁搞出来的呢?又是什么目的?
这些他一无所知,唯一清楚的就只有一点,此事必定得到了完颜亮的首肯,金人那边究竟是谁在主持呢?
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岳雷说道:“姐夫,我来的比较早,每场比武都看了,我发觉对方不是普通的金人,绝对是金兵的精锐,很可能都是百夫长一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