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臣于殇医一道，似乎有些天赋。”
弘德帝沉默了片刻。
“谢爱卿，按你所言，你十六岁才开始学习殇医之术，如今你不过年二十，才四年的时间。”
谢沧渊脸不红心不跳说谎：“没错，臣学习殇医之术，确实仅四年，但臣已经以此救活了好几个人，所以臣才大言不惭，说自己有些天赋。”
弘德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谢沧渊认真道：“培养一名医术高明的殇医需要十多年，甚至几十年时间，但培养能够处理常见伤势和病情的殇医，两三年足以。”
简单的伤口缝合、换药等基础操作，练习几个月就能上手。
更深一些的断肢再植，简单手术等，有天赋者一两年也就学会了。
心胸外科和神经外科的手术，谢沧渊自己也没有把握完成，急不得，他会和殇医学院一起成长。
总有一日，殇医学院出来的外科大夫，会成为保障百姓生命安全的又一道防线。
弘德帝的腰板下意识挺直。
他比谢沧渊想得更多。
刀枪剑戟伤口、断肢，这是时常发生在战士身上的伤。
大虞朝中原以内地方歌舞升平，实则边疆地区时常受到异族骚扰。
宁国公和敬平公主牺牲前重创了异族，让他们安分了许久。
二十年过去，大虞朝休养生息之时，异族也休养生息，如今那些狼子野心之徒，再次蠢蠢欲动。
若是殇医学院当真能够培养一批殇医用于战场上，于边疆战士，是莫大的助力。
弘德帝看向谢沧渊，表情更认真了些。
“谢爱卿，殇医学院，只许成，不许败。”
谢沧渊心中一凛：“臣必不负陛下所望，只是臣有一请求。”
“说。”
谢沧渊道：“臣妻喻氏，乃遇安医馆的馆长，她对殇医之道了解颇深，可否让喻氏与臣一同筹备殇医学院？”
弘德帝半眯着眼睛看谢沧渊：“朕总听贺卓说你爱妻如命，这下算是见识到了。”
谢沧渊绷紧了身体，正在斟酌怎么回答。
弘德帝又道：“随你的便，只是朕不想再听到有人弹劾你的内宅之事。”
谢沧渊连忙跪下：“臣替喻氏谢主隆恩。”
弘德帝挥手：“下去吧。”
谢沧渊没动，依旧跪着：“陛下，臣年岁小，怕无法让人信服，若是手中有一件御赐之物……”
弘德帝抬高声音：“谢沧渊，你还得寸进尺了？”声音中却是没有恼怒之意。
谢沧渊对答如流：“臣该死。”
“罢了。”弘德帝浅笑一声：“朕赐你一把宝剑。”
谢沧渊激动高呼：“谢陛下隆恩！”
喻今朝此时正在楚家的宅子里，楚若葭还有几日就出嫁。
她的爹娘原是要陪她一起上京，却不了临行前家中有急事缠身，只好留下处理，约莫只能在成亲前一两日赶到。
楚若葭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刚进城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安顿下来后总是心神不宁。
陈思只好求了喻今朝，请喻今朝得空时陪一陪楚若葭。
喻今朝带着贺遥上门。
贺遥今年年底也要成亲，对什么都好奇。
“楚姐姐，这身嫁衣真的是你亲手绣的吗？你太厉害了，我娘拿刀架我脖子我都绣不出来。”
“楚姐姐，你家好多书啊，这些全是嫁妆？果然是江南的书香门第。”
她嚷嚷了半天，倒是让楚若葭放松下来。
贺遥跑去院子里玩耍，屋里剩楚若葭和喻今朝。
楚若葭脸蛋有些红：“喻姐姐，那天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我实在是失礼了。”
喻今朝看着她，心里泛起酸涩。
她似乎总是在楚若葭身上看到孟姐姐的影子。
“遇到这种事，你吓坏了吧。”
楚若葭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若是当时三哥哥没来城门口接我，我此时怕是已经死在牢狱中。”
她说着眼眶便泛红，双手也有些发抖。
喻今朝握住她的手：“已经过去的事，别想了，你现在要想的，是再过几日你就要当新娘子，一辈子一次的事，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楚若葭的奶嬷嬷道：“小姐，谢夫人说得对，那可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您从小就盼着与三公子成亲，怎么临了又想旁的事？”
“嬷嬷！”楚若葭脸色绯红。
喻今朝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与陈大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多少人羡慕不来。”
贺遥没多久跑回来，继续叽叽喳喳说话。
眼看着楚若葭心情一点点变好，喻今朝和贺遥这才告辞。
喻今朝回到状元府，一脚踏进房间，就见谢沧渊举着一把剑跑过来。
她连忙双手抱臂：“你干什么，难道要弑妻？”
谢沧渊用剑鞘轻轻拍了喻今朝的后腰一下：“你不问问这是什么？”
喻今朝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盯着谢沧渊看。
她的表情再说，我偏不问，憋死你。
谢沧渊把剑横在桌上，拿起喻今朝的茶盏一饮而尽。
“这是御赐的尚方宝剑，陛下赐的。”
喻今朝把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又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放在剑尖上。
头发在瞬间被割成两半，飘落在桌面上。
“好锋利！”
谢沧渊把剑插回去：“陛下他老人家也是要脸的，差东西哪好意思赐下来。”
关起门来，两人说话有些不讲究。
谢沧渊话锋一转：“不过重点不是这把剑，而是另一件事，你问不问，不问你要后悔。”
喻今朝又给自己沏茶，随口回应：“好，我问，谢沧渊同志，有什么重要事要说？”
谢沧渊敛起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认真。
“年年，陛下答应可以让你一起筹备殇医学院。”
喻今朝愣了一下，端到嘴边的茶盏还未喝一口就放下。
“真的？”
“真的。”谢沧渊点头：“不过只能做幕后的筹备工作，你想出现在人前，应该还是不行。”
喻今朝一把抓住谢沧渊的袖子：“够了，这就够了，谢沧渊，谢谢你。”
谢沧渊喉间酸涩：“我还做得不够，你原本应该……”
“不不不。”喻今朝猛地摇头，一双眼睛雪亮。
“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谢沧渊，你做的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