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沧渊脱口而出：“不把衣裳脱去，如何下刀？”
诊室里安静了片刻。
所有医馆弟子，还有付飞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谢沧渊。
谢沧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依旧坚持。
“这位妇人如今非手术不可，我们作为大夫，难道只救男子，不救女子吗？”
医馆弟子并未被说服。
“大可以给这位妇人开药止痛，徐徐图之，症瘕吃药可以治好，想必她若是醒来，也会选择忍住疼痛，守住贞洁。”
谢沧渊差点被气笑：“命重要，还是贞洁重要？”
有人想也不想回答：“对女子而言，自然是贞洁重要。”
谢沧渊一一看向所有医馆弟子：“你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医馆弟子神色各异，有的态度坚定，有的犹豫不决。
谢沧渊又道：“若是认为这妇人该动手术的，到我身后来，我只给你们须臾时间做思考。”
众人一阵骚动，有一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抬脚走到谢沧渊身后。
有人带头，立即又有三人跟着走出来。
二十多个医馆弟子，最后也就四人认为该给这个已经痛到昏迷的妇人动手术。
谢沧渊的眼神冷下来，他看着站在对面的医馆弟子，不禁流露出失望之意。
“当初你们来殇医学院时，我便说过要绝对听从我的话，如今你们做不到，那就回到你们各自的医馆去吧，殇医学院不适合你们。”
一片哗然。
医馆弟子中，以仁和堂的弟子卢天光为首，此时，他正站在谢沧渊的对面。
卢天光的脸色骤然一沉，眼里闪着怒火和不耐烦。
“谢大人，你果真要赶我们走？”
谢沧渊摇头：“不是赶你们走，而是你们与我的教学理念不同，勉强一起共事，不过是徒增矛盾。”
“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师傅，若是有人能够接受给妇人开刀，那也可以将人送来。”
言毕，谢沧渊不再浪费时间，转身便往手术室走去。
壹号手术室刚刚用完，还没消毒，程母已经被推进了贰号手术室。
付飞追在谢沧渊身后。
“谢大人。”
谢沧渊回身：“怎么，你也要阻止我？”
“不。”付飞微微喘着气：“我求谢大人，一定要救下伯母，有道兄在这世上，只剩这一个亲人，若是他醒着，也一定会同意手术的。”
谢沧渊眼神柔和了下来，朝他点头，转身继续走，脚步却突然顿住。
他猛地回头，随手抓住身后一个学徒。
“让人快马加鞭赶去遇安医馆，把馆长和女学徒们都叫来，快！”
被抓住的张余如同当头一棒，猛地回过神来。
“对啊，我们遇安医馆有女学徒，让女学徒给妇人动手术，谁也抓不出错处！”
张余转身就撒腿往外跑。
谢沧渊计算了时间，来得及，子宫肌瘤并非立马要命的病，完全来得及等喻今朝过来。
喻今朝想当大夫，自从孟婉姝死后，她就想当一名大夫。
如今，她有了一个机会，一个连陛下都不能说不的机会。
谢沧渊激动起来：“大家随我去做准备工作，等你们的馆长，带着她的姑娘们到来。”
……
遇安医馆，最后一进院子里，喻今朝和女学徒们齐聚在一个房间里。
梅兰早已忘了先前的不开心，她手里拿着一个脂粉盒子，手指轻轻一抹，将脂粉盒子里的软膏涂抹在手背上。
“好细滑，也好香。”
不仅梅兰，所有姑娘们都被这些软膏折服。
喻今朝眉眼笑得弯弯：“这些脸霜，与外面脂粉铺子卖的相比，如何？”
文研书兴奋道：“比外面卖的好多了！”
她得知今日哥哥会去殇医学院帮忙，便马不停蹄偷偷跑来遇安医院，也跟着一起研究脸霜。
“馆长，这些脸霜是要拿出去卖吗？”
喻今朝笑眯眯点头。
这是筹备遇安医馆时，她便在思考的事情。
遇安医馆开在城南，就是为了针对普通百姓，价格不能高。
可医馆内用到的各种药材和医疗器械，甚至是口罩病服床单等等，哪样不需要钱？
喻今朝不想把这部分费用分摊到医药费上，只能另辟蹊径。
穿越者必备的制作脸霜香水等等技能，她也要使出来了。
等这些商品开售后，就能用赚来的银子补贴遇安医馆。
文研书闻言，连说几个好字。
她拍了自己的胸膛，激动道：“馆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脸霜，还有你说的香水推销出去，价格尽管往高了定，那些贵女们不差这点银子。”
她爹文太医，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院使年纪已经非常大，已经向陛下上奏告老还乡。
按照默契，陛下挽留，院使再上奏，来回两三遍，陛下便会“无奈”准奏，让院使风风光光告老还乡。
届时，她爹坐上院使之位，是板上钉钉的。
作为太医院院使的女儿，文武官员的家中女眷都对文研书很气。
文研书自己还懂医术，她推荐的脸霜，那些贵女一定觉得是好东西，争先购买。
何况，遇安医馆的脸霜，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喻今朝一片壮志凌云，站起来道：“走，我们去把香水也弄出来。”
香水能搞的花样太多了，单一香味，混合香味，还能根据需求，特别调制，价格自然也能多种多样。
女学徒们同样兴致勃勃，跟着喻今朝走出房间，要到另一个制作香水的房间去。
却在这时，一名护卫跟炮弹一样冲进来。
“馆长，殇医学院来了一名患症瘕的妇人需要开刀，谢大人让我来报信，请馆长和女学徒们立马赶过去，给那妇人动手术。”
喻今朝脚步定住，心跳空了一拍。
给妇人做手术。
她不相信谢沧渊做不到，殇医学院里有谢沧渊、谢平、文砚修，还有那么多学徒，足够完成一台子宫肌瘤切除手术。
但谢沧渊让人来找她。
喻今朝手脚有些发麻，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这是个机会，重返手术台的机会！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对女学徒们说话。
“姑娘们，快去准备，轮到我们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