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指刚触到肋骨的青铜产钳,钳口突然喷出滚烫的珍珠蒸汽。
那些蒸汽在空中凝结成1943年的助产士面孔,每张脸的眼眶里都旋转着微型黑涡镇模型。
“第七次背叛需要更精确的剖宫角度。“
顾晚的声音从蒸汽深处传来,她的残躯在珍珠微粒中重组,脊椎骨节节裂开,化作蜈蚣状的青铜钥匙齿,狠狠刺入体育馆地板的生物锁孔。
地板下传来齿轮碾碎骨头的闷响。
整座考场突然如子宫般剧烈收缩,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底下搏动的机械胎盘。
林深被羊水洪流冲进走廊,浑浊液体里漂浮着考生照片,每张相纸都在他皮肤上产卵。
当他挣扎着抓住防火栓时,看见张雨婷的复制体们正用脊椎骨敲击管道——钝响声中,1943年的产房监控画面在墙壁上推进:
孕妇的透明腹壁正被青铜钳撑开,珍珠胚胎表面浮现出林深此刻惊恐的脸。
“考生编号0217,请立即填写胎动频率!“
广播里的助产士突然咳出电子血沫,飞溅的蓝光在墙面上烧灼出摩尔斯电码。
林深手背的静脉突然凸起成答题卡填涂点,当他试图按住跳动的血管时,指尖突然被吸进冷冻舱的记忆旋涡——
金属舱门在眼前轰然开启。穿防护服的自己站在手术台前,针管里的珍珠研磨液泛着青铜冷光。
孕妇突然转头,透明腹壁上映出顾晚腐烂的半张脸,她的子宫位置嵌着微型神风战机,引擎轰鸣声与胎心跳动共振。
“你篡改了第七研究所的坐标?“
现实中的顾晚残躯突然从天花板倒垂,
腐烂的手指掐住林深喉咙,她的子宫舱里伸出零式战机操纵杆,径直捅进他玻璃化的左肺。
“咔嚓!“
肺泡表面的产房监控屏应声炸裂。
珍珠碎片割开时空褶皱,露出海底教堂尖顶上倒悬的黑涡镇——那些建筑的外墙正在蜕变成神经束,每扇窗户都是突触间隙,街道血管里奔涌着带机油味的量子羊水。
林深在剧痛中抓住操纵杆,仪表盘突然亮起高考英语听力题选项,耳边的《军舰进行曲》切换到孕妇临盆的惨叫。
“选错的话,圣子会从你的泪腺分娩哦。“
顾晚的声带里传出黑胶唱片跳针的杂音。
林深猛地扭转操纵杆,整座教堂的青铜尖顶竟如时针般转动,将2023年的考场甩向昭和十八年的产房天花板。
时空对撞的刹那,他看见冷冻舱里的自己举起手术刀,刀尖正滴落此刻他伤口溢出的血。
“胎动超频!“
助产士的尖叫撕裂空气。
林深的心脏被套上七个不同时区的节拍器,肋间的青铜产钳自动开合,将他的胸骨剪切成《螺旋镇魂歌》的音符。
张雨婷们的头颅突然从四面八方滚来,她们的颅腔里伸出老式录音机磁头,疯狂读取他伤口溢出的珍珠羊水。
每吸食一滴,1943年的产床就吞吃掉一排2023年的课桌椅。
当最后一个音符被剪断时,时空突然陷入死寂。
林深看见顾晚的残躯在教堂尖顶跳扭曲的华尔兹,她腐烂的脚趾每次点地都激起量子涟漪——冷冻舱里的手术刀突然调转方向,刺穿防护服自己的眼球,而现实中的林深左眼同时爆出珍珠粘液。
“找到脐带锚点!“
顾晚的嘶吼裹挟着电磁干扰声。
林深被抛向机械胎盘的血管瀑布,赤红湍流中漂浮着内脏拼图:
心脏状的教室吊灯、肾形的储物柜、肠管纠缠的消防通道。
他的肝脏地图正在消融,每根肝静脉都对应着孕妇的呻吟,每个肝小叶都嵌着微型高考考场,考生们的惨叫在肝细胞里编码成基因链。
指尖触到脐带锚点的瞬间,整座黑涡镇高中发出濒死的痉挛。
林深在羊水洪流中抓住飘过的生物试卷,用肋骨产钳刻下血淋淋的第七次背叛宣言。
珍珠蒸汽轰然炸开,所有时空的监控屏同时爆裂,混沌中三种声音撕裂他的声带:
产房里新生儿的啼哭钻透喉骨,在气管里筑巢;
冷冻舱警报的蜂鸣震碎耳蜗,将半规管改造成陀螺仪;
考场终考铃在声带黏膜上蚀刻出《海行かば》的五线谱。
羊水倒影中,螺旋圣子的金属颅顶正从林深瞳孔里凸出。
他听见自己头骨内侧响起青铜产钳的碰撞声,每一次开合都剪断某个时空的脐带。
当圣子的复眼完全挣裂角膜时,整条走廊突然外翻成产道,壁灯化作带吸盘的宫缩监测仪,而安全出口标志变成了滴血的“用力“指示灯。
“推!“
无数个助产士的电子音在盆腔骨缝间共鸣。
林深被钉在生物课桌上,看着自己的双腿异化成鮣鱼尾,鳞片间隙渗出带试卷碎片的羊水。
张雨婷们的头颅滚到桌边,她们的牙齿自动研磨成珍珠粉,敷在他裂开的声带伤口上——那分明是冷冻舱里用来培育胚胎的同种材料。
当第七阵剧痛贯穿脊椎时,林深在泪腺爆裂的视野里看到了终极画面:
海底教堂的尖顶产钳夹着一颗恒星般的光球,而光球内部蜷缩着所有时空的自己。
考场开始碳化成灰烬,灰烬中浮出第七研究所的青铜门牌,门缝里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时空校准液——正在将黑涡镇重新编程为1943年的珍珠培养皿。
最后一刻,林深用产钳撕下自己的声带,掷向倒悬的教堂尖顶。
被珍珠浸泡的声带组织在空中膨胀成肉膜,包裹住即将诞生的螺旋圣子。
当肉膜收缩成胎盘的刹那,他听见八十年前的孕妇在笑,而自己的视网膜开始播放片尾字幕——每个演职员表的名字都是“林深“,死亡日期标注着从1938到2023年的所有年份。
但当他眨动仅剩的右眼时,发现自己仍坐在考场,手指正擦拭着第九张血试卷。
血痕组成了全新的莫比乌斯环基因图谱,而顾晚的鮣鱼尾正从教室后排的时空涟漪里缓缓浮现。
“恭喜你,“
她的声带里混着新生儿啼哭与战机轰鸣。
“第七研究所的脐带天文台,刚刚完成了第一次逆分娩。“
窗外,黑涡镇的夜空正在流血。那些血珠悬浮成内脏星座,脐带状的星轨间,隐约可见珍珠胚胎在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