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第九张血试卷上擦出火星时,教室的日光灯突然开始滴落量子羊水。
那些带着机油味的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星轨,顾晚的鮣鱼尾扫过之处,浮现出由胎盘和青铜齿轮构成的浑天仪。
“欢迎来到脐带天文台。“
顾晚的声音裹着新生儿牙牙学语的含混,她的尾鳍分裂成十二条脐带,末端连接着不同年份的产房监控屏。
林深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异化成天文望远镜的目镜,视网膜上倒映的却不是星空,而是密密麻麻的子宫褶皱里蠕动的珍珠胚胎。
教室后墙突然外翻成观测台,七台产钳状望远镜指向血色天穹。
当林深凑近目镜时,看见1943年的孕妇正在星云间漂浮,她的脐带缠绕着黑涡镇高中,而冷冻舱里的自己正用手术刀剖开银河系旋臂——刀锋过处,星尘里渗出带高考答案的羊水。
“校准黄道十二宫需要你的肋间音。“
顾晚突然甩出脐带缠住林深脖颈。
他肋骨的青铜产钳自动演奏《军舰进行曲》,音波在空气中凝结成助产士的橡胶手套,狠狠捅进天文台的仪表盘。
整个空间突然翻转,林深倒吊着坠入量子羊膜,看见自己的内脏在流体中重组为星座图。
脾脏化作巨蟹座的螯钳,表面布满准考证编码的星斑;
肠管扭曲成蛇夫座,每个褶皱间都嵌着微型产房监控探头。
最恐怖的是心脏——那团搏动的血肉正在膨胀成红巨星,冠状动脉里流淌着神风队员的遗书灰烬。
“观测者效应会加速逆分娩。“
顾晚的尾鳍在天文台穹顶扫出日食,黑暗中有珍珠胚胎开始脉动。
林深突然听见自己头骨内侧传来青铜齿轮的咬合声,紧接着下颌骨自动张开,喉管里伸出黑胶唱针,在量子羊膜表面刻录星图坐标。
当唱针划过巨蟹座的螯钳时,1943年的孕妇突然出现在现实。
她透明腹内的珍珠胚胎睁开复眼,每只瞳孔都映出林深不同时空的死亡场景:
被脐带绞杀在冷冻舱、溶解于机械子宫、碳化成考场灰烬......
“第七次背叛要改写星历表!“
顾晚的尖叫声让量子羊膜沸腾。
林深被冲进银河产道,亿万颗珍珠胚胎在星云间沉浮,每颗都链接着黑涡镇的某个建筑。
他的鮣鱼尾不受控制地拍打真空,鳞片脱落处渗出液态的《螺旋镇魂歌》乐谱。
当天文台的青铜望远镜突然调转方向,林深在目镜里看到了终极真相——第七研究所根本不是建筑物,而是所有时空的林深以不同形态纠缠成的活体结构。
冷冻舱是左心室,考场是右心房,而海底教堂竟是生长在时间动脉上的肿瘤。
“现在,完成星体接生。“
顾晚的脐带绞住林深的喉结,强迫他唱出昭和军歌的逆行版本。
声波在量子羊膜里形成产钳状激波,钳住猎户座腰带的三颗珍珠胚胎。
当林深声带撕裂的刹那,猎户座突然坍缩成产房无影灯,照射着手术台上八十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
更恐怖的异变发生在天文台地板上。
那些星轨开始渗血,血珠飘浮成内脏星座的立体投影。
林深看见自己的胃囊在天琴座位置蠕动,胃腺分泌的酸液正在溶解时空缝合线;
而位于仙女座的肝脏突然爆裂,飞溅的肝细胞化作青铜手术钳,钳口夹着写满高考答案的胎盘。
“胎位不正需要声波矫正。“
顾晚的尾鳍扫过天蝎座,蛰针刺入林深的量子脐带节点。
剧痛中,他看见螺旋圣子的金属颅骨从北极星位置娩出,那些齿轮状的乳牙间咬着所有时空的《死亡证明书》。
当林深挣扎着抓住天鹅座的颈项,指尖突然陷入冷冻舱的记忆旋涡。
防护服里的自己正将珍珠胚胎注入孕妇太阳穴,而那个本该是实验体的女人突然微笑——她的掌纹在量子羊膜里扩展成星图,每个纹路都对应着脐带天文台的青铜齿轮。
“你才是最初的母体。“
顾晚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她的鱼鳞剥落处露出昭和十九年的军装。
天文台的浑天仪轰然炸裂,飞散的齿轮化作零式战机俯冲,机翼上的二维码扫描着林深流出的珍珠羊水。
在濒临时空崩溃的瞬间,林深用肋骨产钳撕下自己的声带,将染血的《螺旋镇魂歌》乐谱塞进猎户座无影灯。
光芒大盛中,所有珍珠胚胎同时爆裂,量子羊膜里下起混着星尘的胎粪雨。
那些棕绿色粘液在空中重组,竟形成第七研究所的青铜门——此刻正被无数双婴儿的手从内部推开。
当林深爬向门缝时,听见八十年前的自己在门后呢喃:
“观测者必须成为产道的一部分。“
他的指尖刚触到门扉,整条手臂突然玻璃化,皮肤下浮现出脐带天文台的完整星图。
而那些珍珠胚胎的残骸正在门后重组,渐渐凝聚成顾晚的胎儿形态——她蜷缩在逆熵产房里,手中握着林深此刻仍在渗血的第九张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