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解剖刀滑落的瞬间听见潮声的。
刀尖刺入大体老师无名指内侧的螺旋胎记时,福尔马林液体突然泛起1938年的海浪声。
那些本该凝固的脏器开始蠕动,胃袋表面浮现出北纬32°15'的坐标纹路——正是三年前顾晚刻在我额头的数字。
“林深同学?“
教授的声音突然夹杂着气泡音,他的金丝眼镜正渗出藤壶分泌物。
我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标本架,浸泡胎儿的玻璃罐碎裂在地,防腐液竟在地面蚀刻出《螺旋镇魂歌》的五线谱。
当第一个珍珠胚胎破水而出时,我的锁骨突然迸发剧痛。
那道三年前的旧伤裂开细缝,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全息影像的粒子流:
1943年的产房里,顾晚祖母的鮣鱼尾缠着青铜方尊,正将珍珠胚胎塞入孕妇子宫。
实验日志的泛黄纸页在虚空中翻飞,某段被反复涂抹的记录突然清晰——“第七适格者必须携带认知锚点“。
我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掌纹竟与影像中胎儿完全吻合。
“现在明白了?“
顾晚的机械义眼突然接入我的视觉神经,1943年的产房与当下手术室产生量子叠加。
那个珍珠胚胎同时存在于两个时代,正通过我的血管进行跨时空增殖。
在坠向量子回廊的过程中,粘稠的时空浆液包裹全身。
这些银蓝色液体既是腐蚀现实的强酸,也是存储记忆的胶体——我看见了考场第七日的后续:
张雨婷溶解的面孔被月光重组,顺着排水管道流入黑涡镇海域,最终附着在新生儿的囟门上。
“认知闭环需要七组镜像。“
顾晚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我锁骨,从珍珠碎片里拽出条发光脐带,同时慢条斯理道:
“考场变异者对应产房实验体,而你是连接所有节点的克莱因瓶口。“
当我们在荧光产房站稳时,顾晚将我的血样泼向墙壁。
血液在苔藓表面形成动态CT影像:考场男生的蜗牛齿舌、手术室产妇的透明腹壁、以及此刻我体内生长的斐波那契脊柱,全部呈现相同的螺旋扩散模式。
“从教室到子宫,都是同一种拓扑病毒感染。“
她敲击着林正雄的实验日志,某页示意图突然立体化——正是我擦除过的第三页试卷,那些被血浸透的题目竟是对产房器械的数学建模。
腐木桌上的日志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重组为加密电报:
「18日确认第七监管员顾氏就位神戸港発」
顾晚突然扯开护士服,露出机械胸腔内旋转的微型方尊——每个青铜碎片上都刻着她祖母的指纹。
海底传来的震动突然加剧,数千米下的螺湮眷族睁开了第七层眼睑。
透过透明地面,我看见它们的瞳孔里映照着不同年代的产房:
1938年的军医正在切割脐带,而此刻的手术室里,我的血液正流入珍珠胚胎的量子心脏。
“该完成你的初次认知锚定了。“
顾晚将方尊碎片按进我的伤口,1943年的手术刀与当下解剖刀产生共振。
当剧痛达到峰值时,我听见考场第七日的月光穿越时空,在产房墙壁上刻出新的血色坐标——这次指向太平洋底的马里亚纳螺旋海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