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扬的话让陈涛和陈烨心中一震。
他们不明其意,但很震惊地看着谢清扬,等着下文。
等了好一会儿,却听谢清扬反问他们。
“两位殿下想得到是什么阴谋吗?”
“……”
“……”
陈涛和陈烨对视一眼。
两人猛地加快脚步往前跑,剩下谢清扬看似远远地落在后面。
“啪!”
谢清扬后背挨了一鞭,疼得他吱哇乱叫。
他再也不敢分心思考,赶紧追上两位愚蠢但阴险的殿下。
马车上。
宋逸听完三人的对话,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千年世家的谢家,刻进骨子里这种趋利避害的直觉够灵敏的。”
确实有一场他操办的天大的阴谋,即将拉开帷幕。
但它不是针对三人的。
而是针对整个京城,从上到下,所有大申人。
也算是他作为宋家后人,对申帝的最后一次忠告!
慕容慈第一次看到世子的眼神,如此凌厉。
就像他身边放着的那把逐鹿剑似的,寒芒四射。
明明很危险,却有种夺人心魄的吸引力。
“世子,你让图沙这么做,不是相当于给狗皇帝提醒了吗?”
“阿慈,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宋逸根本不担心,申帝遭此一劫会反思,以前对待北梁卑躬屈膝是错误的。
像申帝那种刚愎自用,色厉内荏的昏庸无能的君王。
守成是最大的极限,而申帝,也有这个自知之明。
“阿慈,这次离京不知何时再回,你还有什么牵挂吗?”
传令兵未能及时拦截耶律基疾驰入京,事发突然。
慕容家家大业大,若有没法全身而退的地方,宋逸必定要给他们出谋划策。
慕容慈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没有,在狗皇帝看来,我在京的重要族人,都被劫粮的给害了。”
既然如此,宋逸也就安心了。
他刚这么想着,慕容慈又补充了一句。
“倒是福伯派人调查北梁细作身份的时候,得知了一件怪事。”
能让见惯了太阳底下新鲜事的阿慈,感觉到奇怪的事,一定很有意思。
宋逸顿时来了兴趣,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催促她:“展开说说。”
“世子可还记得采芝和颂月两位嬷嬷?”
他当然记得。
不过镇国公府被申帝收回,这两位老嬷嬷无论是谁的人,都应该重新归于宫中。
“她们怎么了?”
“采芝重召回宫,去了大乾宫当差,颂月自请守皇陵,昨日已经出发了。”
年过半百的老嬷嬷,重召回宫去大乾宫。
可能是身怀绝技,去当镇宫之宝的。
颂月嬷嬷却自请去守皇陵?
“守皇陵可是件清苦的差事,最近宫里哪位贵人下葬了?”
面对宋逸的疑问,慕容慈先是摇了摇头,又神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只有罪妃杨嫔。”
罪妃自然是不能葬入皇陵的。
那这可真是一桩怪事。
要知道,无论是采芝和颂月,两位老嬷嬷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应该是个练家子。
不在皇宫大有可为,跑去守皇陵当活死人。
“她图啥?”
莫欺老年穷,爆改盗墓贼?
宋逸嗑着瓜子浮想联翩,但最终因为与她们分道扬镳。
事不关己。
他没再让阿慈浪费人手和精力,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继续调查两人的事。
倒是之前宋勇提过,关于昭夫人骨灰遗失的事。
宋逸转头看向轮廓逐渐模糊的城池。
直觉告诉他,他离昭夫人的骨灰,可能越来越远了。
只能等以后回到京城,再寻找此物,让两位英雄夫妇,共葬于他们守护半生的北地。
……
大乾宫。
自从赵无稽被抬回宫复命后,申帝便借口想静静,回到了寝宫。
“阿昭,逸儿终于离京,追随他父亲共赴黄泉了。”
申帝坐在床边,抱起床头那方去年新添置的祖母绿玉枕,眼神温柔像看着心爱的情人。
“看在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份儿上,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让他去送死?”
玉枕没有回答。
申帝先是轻轻地抚摸着,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
“沙沙沙。”
空心的玉枕里发出细沙抖动的声响。
申帝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不会怪我的,我也是为了国家和百姓免受战火。”
他用力地抱着玉枕,盘腿而坐,像年少时调皮的孩子一样,身体左摇右晃。
听着玉枕里传出“沙沙沙”的声音,他享受般地闭上了双眼。
脑中浮现出一个令人惊艳的少女脸庞,正冲着他露明媚又张扬的微笑。
“殿下,你又躲在这里偷懒,陛下罚你蹲一个时辰的马步,我和阿烈陪你一起蹲,走吧。”
宋烈那张稚气未脱,却带着霸气的面孔,骇然闯入回忆里。
紧跟着画面一转,申帝看到了他满身的火焰,睁着血红的双眼质问自己。
“陈乾,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为什么要舍弃百姓?为什么要弃战而降?”
“杀!杀!杀!宋烈!为什么她选你不选朕?为什么百姓选你不先朕?朕必须杀了你!夺回属于朕的一切!”
申帝挥舞着手里的玉枕,砸到床沿上磕出一裂缝,他才猛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又做噩梦了。
上次还是宋烈死讯传来,他让人将其挫骨扬灰时,做过同样的噩梦。
“呵呵,看来宋烈对他这个废物儿子可真上心,死了都来吓唬朕。”
申帝赶紧拿起玉枕,仔细检查发现只是裂开条缝但未渗出别的东西,他这才松了口气。
但紧跟着,他神情幽怨的抱怨了起来。
“阿昭,你儿子都快死了,你怎么也不给我托个梦呢?”
申帝继续将玉枕抱在怀里,边摇晃边解释。
“我没想过要杀你,是那帮废物没打过你,我已经把他们三族都杀了,给你陪葬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沙沙沙。”
申帝抚摸着玉枕,出神地盯着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空。
入夜了。
“赵无稽,催催户部把后续的钱粮运走,别耽误完颜翰交接。”
“陛下,赵总管还昏迷着呢。”
殿外传来侍卫的回应。
“那就让冠武……”
陈冠武倒是没昏迷,可重伤在身,没两三个月下不来床。
这几日天气热,御医说捂得身上都长疮了。
“算了,还是让刘政文自己去操心吧,宣御医。”
今晚他要喝碗安神汤再睡。
他可不想再梦到宋烈那张令人嫉恨的脸庞了!
……
半夜时分。
刘政文打着哈欠骑着马,步伐匆匆地往城门走,嘴里还直抱怨。
“户部这群官员,办事可真磨蹭,等我回京正式统领户部,一定给他们立立规矩。”
马被守城士兵的长矛拦下。
李赫走上前来:“刘大人,城门已关,请出示令牌!”
刘政文递上陛下亲赐令牌,对完今晚开门口令。
城门洞开的瞬间,刘政文感觉一阵阴风扑了过来,迷了他的双眼。
就在他眨眼的时候,耳边传来守城士兵李赫的惊叫声。
“敌袭!北梁敌兵攻入京城了!”
“别瞎叫唤!他们是来接应钱粮车队的!”
刘政文扯着嗓子刚喊完,他身体一轻又一沉,脖颈上多了一把凉幽幽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