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召集所有未在皇宫值守的禁卫军,随我前去诛杀北梁敌兵!”
陈冠武苍白的脸上,杀气尽显。
没进城,按规矩来作,那叫来使。
敢杀进城来,不论有什么理由,那都是敌兵!
“统领大人,你身上有伤,这事交给末将去办吧。”
“不。”
陈冠武按着隐隐作痛的刀口处,一脸绝决之色。
“我要亲自诛杀敌兵!”
如果今晚是他的死期,临死前,他想全了少年时的梦想。
虽然无法与宋烈将军一起上阵杀敌,但能为救国救民而死。
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
到了阴曹地府要是有幸见到宋烈将军,还能厚着脸皮去打声招呼。
“备马!快去!”
……
大乾宫。
申帝喝了安神汤,睡得正香。
侍卫小声喊了数次无果,而赵总管又不在跟前伺候陛下。
倒霉的侍卫,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将申帝从睡梦中摇醒。
“谁敢擅自闯入朕的寝宫?”
“陛下不好了,北梁骑兵杀进城了……”
等侍卫简短的说明有官员被杀的情况,申帝缓了好一会儿,头脑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揪住侍卫的衣领质问。
“你再重新说一遍!”
“北梁……”
侍卫说完,申帝想也不想的反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统共一百骑兵,分了二十人去押运宋逸前往渭城。
剩下交接钱粮车队的,仅有八十人。
而且他们骑的不是原配的北梁战马,而是大申的马匹,做不到来去如风。
“就算做得到,这里可是京城,随便一个衙门的官兵都比他们人数多,他们疯了不成?”
面对申帝的质问,侍卫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申帝见状,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在小太监的伺候下穿上便服,匆匆往殿外走。
“召集所有禁卫军,守住各个宫门!”
不管北梁骑兵冲进京城,所图为何。
哪怕是一时抽疯,要行抢劫杀戮的恶行,只要伤不到他,都是小事。
两万禁卫军敌不过北梁大军,可对付八十个北梁骑兵,易如反掌。
尽管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但申帝在听到远处,六部衙门所在的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时,还是心中一紧。
“如果冠武在就好了,他能够以一敌百,几十个骑兵根本不在话下。”
申帝走到皇宫最高处的墙垛子上,望着疾步而来的数千禁卫军,惋惜地叹了口气。
冠武这伤,伤得真不是时候啊。
“报!陛下!陈统领要调集未轮值的禁卫军,前去阻敌!”
一名禁卫军队长,特意前来询问申帝的意见。
倒不是他今夜不在轮值之列,担心去和北梁骑兵拼命,命丧当场。
而是陛下和统领的命令有冲突,当然要以陛下的安危为主。
“冠武不在府内养伤,阻什么敌?”
申帝气不打一处来。
那北梁骑兵嚷嚷得热闹,却根本没往皇宫这边跑。
冠武身为皇室子弟,禁卫军统领,不关心他这个当皇帝的安危,关心那些外人的生死?
“既然他的伤好了,让他赶紧滚出来!朕要见他!”
受到惊吓的申帝,趁机发了一通火。
这名队长赶紧让调集起来的禁卫军,全部听从陛下指挥。
自己朝着陈冠武要求集合的地点打马而去。
为了防止半路和北梁骑兵碰上,这名队长还浪费半刻钟绕了远路。
当他赶到集合地点时,陈冠武早已带着一队人马离开,只留下两个传话的禁卫军守候。
“于队长,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陛下说了,让所有禁卫军去皇宫守卫!还要陈统领马上去见陛下!”
“可是皇宫那边不是没有北梁敌兵吗?”
于队长白了一眼瞎说大实话的两个小兵卒。
不明白他们每个月拿几两银子,跟着陈冠武去送什么死。
陛下明显不想阻敌惹事,要弄清楚北梁骑兵想要什么,再想办法安抚。
跟着陈冠武去打头阵,杀了人没有功劳,死了人没有苦劳。
傻子才去呢!
“话我传到了,陛下还等着我回话呢,你们快去传话吧,别在这里等了,不会有其他小队的禁卫军赶来了。”
于队长说完,溜之大吉。
此时的陈冠武,已经率领着两个小分队,三十二名禁卫军,骑兵冲到了户部的衙前。
面向街道的两尊白玉石狮子上,溅上了几滴鲜血,格外刺眼。
陈冠武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两名官兵,眼眶通红。
他二话不说,一刀挥向占据了户部大门的北梁敌兵。
“杀!”
“夺回户部!”
守在大门处的几个北梁骑兵,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
他们按照宋世子的吩咐,只是伤了那些小兵,没有杀人。
他们是来抓大申造假的贪官,补回钱粮的。
陈冠武手里的长刀,已经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该死的大申人,居然这么不讲道理!”
“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
“跟他们拼了!”
北梁骑兵也不再遵守和宋世子的约定,举刀反击。
不论是禁卫军还是北梁骑兵,双方战力都远超寻常士兵。
本着杀死对方的打法战斗起来,没有伤,只有亡。
殊死搏斗只在一瞬之间。
陈冠武在砍翻了三个北梁骑兵后,腹部吃痛,他仅迟疑了半息,后背便被砍出了森森白骨。
“噗!”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腹内气息一滞,整个被砍断的左肩臂膀,再也提不起力道来。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选择后退,一脚踹倒了想偷袭部下的两个北梁敌兵后,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来啊!”
“杀啊!”
陈冠武一声怒吼,犹如虎啸狮吼,震得院内冲出来的北梁骑兵止步原地,不敢向前。
“呵呵,北梁骑兵,雪原雄鹰,所到之处,大申灭尽……也……不过……如此……”
陈冠武用力握紧手里的长刀,将它戳在地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和他一起来的,还能站着的十多个部下,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统领!你伤得太重了,我们先带你去止血!”
“不……等……援军……”
陈冠武艰难地看向不敢逼近他的那些北梁骑兵,忽然明白了。
以往宋家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等待援军的心情。
援军,会来的。
陈冠武如此坚信着。
陛下就算不管北地百姓的死活,绝不会不管京城百姓的死活,把两万禁卫军,全部用来守卫皇宫。
他就算死,也要坚持到援军到来,杀尽这些北梁敌兵!
……
京城东,三十里。
由于要在破晓前急行赶路,宋逸没有让人搭营帐。
他特意选了处高坡,地当床天为被,望着京城的方向没入睡。
黑暗中,有狼烟熊熊燃起,刺鼻的湿柴和油脂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
“阿慈,你说现在长安城里的人们,在想什么?”
宋逸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