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帝正一脑门子官司,不知如何处置户部贪污的事。
看到御医使匆匆忙忙赶来,嘴里大呼小叫,顿时暴怒。
“你不去给冠武治伤,跑来口出狂言成何体统,朕哪里不好了?”
“是陈统领……他……他不治身亡。”
申帝像被雷劈了似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响,下意识地反驳。
“冠武才二十五岁,身强体健,武功高强,他肚子上的那一刀又不致命,怎么会不治身亡?”
御医连忙解释。
“陈统领去户部杀敌,身中十八刀,还伤到了脖子的要害,送到微臣跟前的时候,已经气绝了!”
身中十八刀?!
冠武不是在养病,他好端端的去和北梁蛮夷拼什么命?!
申帝又惊又怒,抬起手臂想拍桌子,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过去。
御医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招呼附近的太监侍卫来帮忙。
“快把陛下抬到殿外空地上去透透风,陛下!陛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两万禁卫保护的皇宫,一阵兵荒马乱。
丽妃、淑妃和贤妃,得知申帝因陈冠武之死,陷入昏厥之中。
两位皇子不在京中的淑妃和贤妃,不谋而合地聚到了一起。
她们双方带着人手,将丽妃堵在前往大乾宫的半路上。
“哟,两位姐姐也要一起去看望陛下,咱们可以一起去,可惜了两位皇子不能随霖儿一起去见陛下了。”
贤妃面对着得意洋洋的丽妃,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动手!”
左右冒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婢女,动手将丽妃打晕扛在肩上。
“带回芳泽宫,严加看管。”
“是!娘娘!”
两个婢女扛起人就走。
跟随着丽妃的宫女太监们,站在原地不停地打着摆子。
他们明白。
要是陛下挺不过这一关,他们这些丽妃娘娘的爪牙,也要跟着娘娘一起陪葬了。
贤妃扫了一眼还算乖巧老实的芳泽宫众人,不忘对着其他宫人吩咐。
“城内动荡不安,陛下生病的事,谁敢传到宫外去,杀无赦!”
“贤妃姐姐说得对,咱们赶紧去看望陛下吧。”
淑妃见丽妃被拿下,只剩下她和贤妃了,抖了抖袖子里的迷香,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谁知没走两步,她的后颈一阵钝痛。
跟着淑妃的宫女太监,看着动手的咸福宫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把淑妃拖回沉香宫去。”
贤妃用帕子掩住口鼻,冷嘲一笑。
下作的小心机,也敢在她面前显摆?
“幼稚。”
贤妃抬步往前走去。
一步。
三步。
七步。
“扑嗵!”
贤妃毫无预兆地摔了个狗啃屎,额头擦破了一块皮。
等婢女反应过来,将人扶起,满脸的鲜血把她们吓了一大跳。
“快!叫御医!”
她们还是大意了。
淑妃娘娘不愧是调香高手,竟让贤妃娘娘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招。
这下可倒好,谁也别想趁机去给陛下侍疾了。
户部仓库。
唐深带着数百官兵,直挺挺地站了半夜。
站到二十万石精粮和五十万两白银,全部被车队拉走,陛下也没有派人回话。
“大人,还要继续盯着这些北梁敌……”
“敌什么敌,陛下没下令,他们就是来使!”
唐深一巴掌打在手下的脸上,他自己的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哪怕陛下害怕北梁大军南下杀入长安,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强硬的态度,给百姓们做做姿态。
放任北梁来使在国库自由出入,传扬出去,大申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散了吧,安抚京中百姓,告诉他们昨晚没有敌兵入侵,只是北梁来使为了贡银贡粮来的。”
手下瘪着嘴,环顾着周围震怒的百姓们,这种谎话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唐深也是如此。
但作为主和派只能尽力维护天下太平的假象。
他不敢对北梁来使动粗,面对着手拿工具的百姓,却敢大声呵斥。
“谁让你们拿着铁锹烧火棍聚众闹事?再不滚回去家,统统关进京兆府大狱里去!”
“滚!快滚!”
在官兵们的驱赶之下,百姓们只能作鸟兽状散去。
但很快,街头巷尾便将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经过细节,流传开来。
尤其是宋逸在其中充当了出谋划策的角色,更是让人大书特书。
“居然是宋世子教唆北梁敌兵,冲进城来抢夺钱粮的?”
“那钱粮是假的,也是宋世子发现的?假的给北梁不正好吗?”
“就算真的被贪官贪了,好过让北梁占便宜啊!”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
宋逸一下子成了是非不分,帮助北梁敌兵,害得全城百姓陷入惊恐的罪人。
“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吧,我还得感谢散播消息的北梁细作们,送我一招先抑后扬呢。”
宋逸听到京城里的动向,根本没把大家的指责放在心上。
要不了多久,钱粮都归宋家军所有。
今日骂他的半夜想起来,都能悔得睡不着觉。
“天太热了,大家一宿也没睡,找个地儿歇歇吧。”
宋逸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烈日。
此时已经正午时分,此处距离长安已有五十余里了。
“告诉大家在前方桃林休息两个时辰,避一避日头免得中暑,晚上趁着凉快走到天亮,必须在限期内抵达渭城。”
他赶在北梁细作传信之前,亲自告诉完颜翰,图沙等人在京城的战绩。
仆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赶着马儿去传令。
“宋世子有令……”
“骨碌骨碌。”
马车停在桃林前。
宋逸看着满树的黄桃,想到上次腌的杏梅,不知道和青梅比起来,哪个更合金刚的口味。
“福伯,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哪位老乡的桃林,买些桃子给大家分了吃。”
“世子出门在外,还改不了贪嘴的毛病。”
面对阿慈的调侃,宋逸拿出还没吃完的白糖。
用两个时辰休整时间,做了一道黄桃罐头。
“没有冰糖,只能用白糖将就一下。”
没有玻璃瓶也没事,他装了两个脸盆大的瓦罐。
一罐路上和阿慈一起吃,另一罐,则让人在给宋勇传递走到何处,以及京城的消息时,送给金刚尝尝。
“世子对金妹妹可真上心。”
慕容慈吃着冰甜的黄桃,语气酸溜溜的。
宋逸哈哈一笑,也没否认她的说法。
有事的时候请人吃东西,多少带些讨好的意味。
而无事的时候请金姑娘吃东西,这叫分享。
能够营造出一种,虽然两个人分开,不知何时相见,但他的心始终与她在一起的感觉。
……
金刚是在半夜时分,收到了黄桃罐头。
宋勇专门送来的。
“金师傅,这是世子让我给你的。”
金刚在别人面前不爱言语,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瓦罐,揭开盖子闻了闻。
咦?
又换口味了?
上次的杏梅她舍不得吃,还剩下半罐好像有些发酸了,她更舍不得扔。
没想到,世子居然又送来了一罐黄桃!
“世子怎么有空做这个?”
“啊?”
宋勇第一次听到金刚和他说这么多字,愣了一下。
这才赶紧把世子每日路上的进展说了。
当金刚得知,是世子偶然碰到桃林歇脚,又特意利用休息时间,做了黄桃罐头给她吃。
脑中不由闪过小时候,父母去大户人家做工时,总带一些新奇的东西或吃食。
回到家给她的弟弟,一边让弟弟独自享用,一边说起做工时的趣事。
那种让她羡慕到麻木的温情,原来竟如此甜蜜。
“金师傅,我要给世子写信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