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意思是,我们要杀了刘政文?”
不是慕容慈瞧不起此人。
此人还没有阻挡他们逃脱的能力。
真正的敌人,还是北梁护卫使团的兵马。
宋逸见她想歪了,赶紧凑到她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不是我们杀了他,而是北梁人,刘政文在大申是个不起眼的国舅爷,到了北梁是代表大申的主使。
他死在北梁人的手里,代表北梁掀了谈和的桌子,是他们违背约定在先,可不是我宋家军要当乱臣贼子,不遵朝廷旨意。”
随着他的解释,慕容慈的眼神从迷茫到震惊,最后欣喜若狂。
她满脸佩服地盯着宋逸的脸庞,好半晌没从世子所说的这套完整的脱身计划里,回过神来。
“世子这一招可真是太阴险了。”
恐怕刘政文还在庆贺,自己当上主使,为能够虐待世子而高兴。
可他没想到世子没想过争一时意气,争的是他的命!
宋逸笑得十分无辜。
“我就当阿慈是在夸我聪明。”
“世子不用我夸就很聪明。”
计划一旦成功,世子逃走后就不必背负,导致两国和谈失败的骂名。
更能够师出有名的挥师北上,履行对雄叔他们的承诺。
把北梁赶回雪原去!
而这一切,还不用他们付出代价,由替死鬼刘政文“英勇”献身。
死掉一个内部敌人,干倒一大片外部敌人。
让北梁人和狗皇帝彻底闹翻脸,再也没法拖宋家军的后腿,想想就开心。
“可是世子,操纵刘政文被谁杀死很简单,操纵北梁人的行动很难。”
反正刘政文平时恶贯满盈,光是打着替申帝搜罗美女的旗号,就祸害了不知多少平民百姓。
慕容慈对于他的结局如何并不感兴趣,她更在意世子如何脱身。
“他们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刘政文,眼看着世子逃走,而不去追杀。”
尤其世子要在北梁的地界,于万军之中脱身,更是难上加难。
对于这个难题,宋逸早就有了主意。
只有宋家旧部没有多余的人脉和财力,必定要从使团的内部瓦解。
在合适的地点发起突围,冒险是避无可避的。
但如今有慕容家族鼎力支持,这些委屈自己的招数不用使了。
到了目的地,他能把脱身保卫战,打成反击战!
宋逸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卖了个关子。
“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北梁的地盘,主要靠阿慈你的能力。”
“我?我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吗?”
慕容慈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惊讶。
她的功夫只能做到保护世子。
于成千上万的兵马中突围?
除非宋将军在世,或许可以一试。
“除了你以外,还需要一个忠心且不怕死的部下当活靶子,来帮助我们完成至关重要的一环。”
慕容慈听到活靶子这三个字,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
难道光死一个刘政文还不够,自己这边也要折损人手吗?
一个活靶子进入敌人的千军万军之中,哪还有活路可言?
慕容慈看着自信从容的世子,欲言又止。
宋逸不想一个问题,对不同的人解释多遍,他笑着转移了话题。
“让宋勇傍晚时来见我。”
四个守门的大内侍卫,跟纸糊的灯笼一样,只是摆设。
如今镇国公府大门常打开,谁想进来就进来。
忙活一晚的宋逸回府,吃完洗漱一通。
先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外面晚霞遍布,这才醒来。
“月亮不睡我不睡,月亮不醒我不醒,夜猫子体质最适合熬鹰了。”
宋逸刚走到外间门口,可以模模糊糊地听到,斜对门那边传来的丝竹之声。
不出意外,今晚二皇子阵营的官员们,一定通宵达旦地撒欢。
“今晚暂且放你们一马。”
宋逸走出去。
外间的桌椅旁,站着一个蒙着半张脸,身材中等的汉子。
他的存在感极低,似乎要和光与影的间隙融合在一起。
但凡不是宋逸早知道宋勇来了,他甚至发现不了,屋子里多了这么一个人。
“宋勇宋护卫?”
宋逸率先开口,比划着桌子。
“坐下说话。”
“世子!”
宋勇大步向前,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被烧焦的脸庞。
宋逸猜到,身为宋烈的近兵,能够在朝廷的阴谋和边关的战乱中,活下来不容易。
可当他看到那满脸终身不能痊愈的烧伤时,内心还是被刺痛了。
“你的脸……”
“将军病亡时,我们中毒昏迷,有人放了一把火,跟随将军的十二个近兵护卫,只有我活了下来。”
宋勇说起了宋烈的病,来得十分蹊跷。
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中毒。
死后被焚尸成骨灰,也让申帝美化成宋烈想把骨灰洒在北地,守护边关。
边关城池随后在议和时,让给了北梁。
宋逸不是以小人之心揣测申帝,他打心底里认为,申帝这么做,就是在恶心人。
想让北梁的铁蹄天天踩踏宋烈的骨灰,死后也不得安宁。
更是让那些宣扬皇帝不如宋烈的北地百姓瞧瞧,宋烈的下场有多么悲惨。
“世子,将军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
宋逸从一开始就清楚。
宋烈在边关赶往京城的路上意外身亡,随之北梁攻城掠地。
不是内外联手,根本解释不了事情为什么这么巧合。
“我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夫人原本被一群黑衣人声东击西,调离了将军身边,但为了救无辜的百姓,战死了。”
“尸体呢?”
宋逸记得,申帝在表彰宋将军时,根本没提昭夫人的骨灰,也被洒在关外了。
提到这件事,宋勇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夫人死前说追随将军同葬,可夫人的骨灰最后不见了。”
对于骨灰的归宿,宋逸并不像古人那么执着。
但身为人子,该找还是得找。
只是眼下,它并不是重中之重。
“要查骨灰去了哪里,必须等我到了北地安定下来再查,只要查到它,父母到底是被谁害死的,也就人尽皆知了。”
“一切听从世子安排。”
宋勇抱拳一拜,还是没有坐下来。
宋逸也没有强求,朝着站在门口亲自望风的慕容慈招了招手。
“今晚全城的耳目都在对面,没人理会我们,你不是担心,活靶子要怎么用怎么活吗?来,一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