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队伍末尾的斥候,策马跑到队伍中间,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前禀报。
“主使,大申的传令兵,从后方岔路往南去了!”
“吁~~”
北梁主使耶律基,不急不慢地勒住缰绳。
此次跋山涉水,唯有年轻力壮的人适合跑这一遭。
且他还是北梁大将军耶律贺的亲侄子,连申帝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因此特意派他前来当主使。
“不是说长安城人人畏战,没想到这几个传令兵倒是执着。”
耶律基冷嘲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
这是当初北梁花了千两黄金,自秦辉手里买下的。
多亏了它,耶律基才能专挑关隘进发,摸透大申各关口的布防力量。
来日举兵南下之际,自然由他来率领先锋军,领取擒龙头功!
这样的不世之功,怎能葬送在几个传令兵的手中?
“小将军,他们一定是去前方拦路了,我们是加速前进,还是原地等候?”
耶律基看了一眼心急的斥候,把地图折叠,贴身放好。
他举目四望,看向西方距离不远,可见火光的潼关,长安的东门户。
“踏破潼关一路向西,以我们北梁最彪悍的战马,半日便能直逼长安城!”
这番话,成功激起了北梁士兵们的斗志。
就在他们准备装聋作哑,继续和那八个传令兵来一场赛跑时。
却听耶律小将军阴恻恻地笑了。
“只不过,我们现在要慢慢地走到前方的山谷,等传令兵前来,宣读申帝的国书。”
此话一出,北梁士兵们立即出声反对。
“这样一来,我们再过潼关,他们一定不让我们去军营附近打探了!”
“小将军,我们的马还能再跑半日!”
耶律基扫了一眼这群肌肉发达,但头脑简单的骑兵。
光知道使用蛮力跑跑跑,不知道什么叫出其不意,以逸待劳。
“身后有追兵,跑到潼关走马观花也没有用,倒不如……”
耶律基脸上闪过狠戾之色,对着众人比了起抹脖子的动作。
“一不做二不休!”
哪怕这里是大申的地盘,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只要没证人,谁能说是他们杀人灭口?
换作是真的想议和的北梁人,自然不会如此残暴。
但耶律基深知,议和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根本不用在乎申帝得知此事怎么看。
所以,他这个北梁主使,比在北梁自己的国土上,还要潇洒自在。
想横冲直撞就扬鞭,想杀人灭口就挖坑。
“前方地势险峻,应该有山谷断崖,给申帝一个面子,就假装是传令兵被风吹下山摔死的。”
“哈哈哈!”
北梁众人听到这个借口,哄堂大笑。
谁也没把八个皇家传令兵的性命,还有申帝送来的国书,当一回事。
“驾!”
……
后半夜刮起了劲风。
宋逸便让歌舞团散了。
今天是申帝的寿辰,哪怕宫中不摆寿宴,还是赏赐了王公贵族还有各大臣家里几道御膳。
作为超品镇国公府外加公认的义子,宋逸得了四菜一汤。
“不送礼还能白吃一顿御膳,真希望皇帝能天天过大寿。”
省顿饭钱也是省。
这四菜一汤用料十足,少说能值十两银子。
够十个兵卒吃一个月的了!
慕容慈给他夹了葫芦鸡的鸡头,听到他的盘算,忍俊不禁。
“世子你放心,有我在,士兵们饿不着肚子。”
“我知道饿不着,但也吃不好。”
宋逸狠狠地咬住鸡冠子上的皮肉,哪怕鸡头没多少好肉,还是唆了个干干净净,绝不浪费。
慕容慈见他心系将士的伙食,略一犹豫,还是打算替他分忧。
“不如世子让慕容家暂时接管精盐白糖的生意,这两桩生意的利润,一定比种粮卖粮要高。”
那是自然的。
可接管容易退出难。
做官和经商是两码事。
慕容家有钱,但没有为入仕积累力量。
族内相关人才不够用,只会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让后来者居上。
他不能把慕容家放到火架上烤。
宋逸啃完鸡头,沉吟道:“你们可以多置办相关产业,等以后盐糖生产出来以后,先卖给你们,采买的原材料,也先从你们那里经手。”
且不说盐一直是官府把持,单说白糖,往后可是战略物资。
宋逸能交给金刚负责制造它们,但最终所有权还是要归自己。
他相信慕容慈能够理解这点。
“好,我稍后就调拨银钱,去把原材料还有相关产业置办一些。”
慕容慈这是打算动用慕容家的银钱,来为这两桩生意铺路。
好在,它的回报远大于付出。
想说服族中的人们,十分的容易。
“辛苦阿慈了。”
宋逸知道她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彼此间的情义。
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又盛了一碗胡辣汤。
两人眉来眼去吃得正香,福伯匆匆赶来禀报。
“世子,金姑娘说找好了试验的地点,已经用马车把东西运过去了。”
“知道了。”
宋逸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来到门口看了一眼天色。
四面八方的乌云,正随着风势,不断地涌入长安城。
他扭头看向还在优雅啃鸡腿的慕容慈,咂咂称奇。
“民间多奇人,那个姓袁的老道还真厉害,十两银子不白花,真让他料中了。”
昨夜起风,傍晚有雨,雨后一刻钟必有天雷滚滚来。
而宋逸的试验,必须由天雷来打掩护。
“世子,这才午时三刻,离傍晚还早着呢,你去了也没事做,不如让金刚妹妹多睡一会儿。”
话是好话,但心虚的宋逸总觉得有一丝丝调侃他的意味在其中。
时辰确实还早。
况且,就算阿慈有应急措施,他也不能离开府内太久。
试验的地点就在京郊以北的深山里,傍晚时分前去最合适。
“我先睡个午觉,晚上又要继续熬夜了。”
宋逸躺到床上,沾了枕头就着。
睡得正熟,慕容慈冲到床上摇醒了他。
“世子,大事不好了!”
“申帝想开了,又要办寿宴了?”
“不是,是北梁骑兵入了潼关!”
什么?!
宋逸大吃一惊,连忙睁眼坐起来,从慕容慈的手里拿过飞鸽传书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行字。
北梁骑兵入潼关。
传令兵全军覆没。
“这是宋勇的字迹,写得这么潦草,看来他也被北梁人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