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进门。
她站在门前，对男人保持警惕。
这个人虽然不是坏人，但行事风格有些莽撞，单凭昨天半夜摸进自己房间，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自己还是离远一些好。
“我就不进去了，我想问问，你养的鸭子是什么品种？”
姜溪认为他养的鸭子肉质紧实，久煮不烂，非常适合做黑鸭。
但她不知道这种鸭子的价格。如果进货价太高的话，这门生意还未必能做起来。她想打听一下鸭子的品种，看看卖价如何再做打算。
男人仰起头，一脸不耐烦。
“你要做啥子？我给你的鸭子不好吃，你过来讨债来了？”
姜溪心里咯噔一下。
这男人真有意思，说话这么冲，也不知道养的这些鸭子卖不卖的出去。
为了自己的生意能做起来，姜溪压了口气。
“我就觉得挺好吃的，想打听一下品种。另外，”姜溪掏出钱包，“我想买再买一只。多少钱一只啊？”
姜溪准备掏钱了。
男人看见钱，态度忽然好了些。
他放下手中的活，带着姜溪去鸭棚挑鸭子。
姜溪知道怎么做鸭子，但是不知道怎么挑鸭子。她随便指了一下，让男人帮自己挑个上次差不多大小的就行。
男人动作麻利，看准一只鸭子，冲上去揪住鸭子的脖子。拎到水塘边，手起刀落，鸭子软哒哒的躺在地上开始抖。
约莫半分钟左右，鸭子没了响动。
“两块钱。”
男人摊开手，盯着姜溪手里的钱包。
姜溪愣了一下，赶紧掏出两块钱，递给男人。
听见价格后，姜溪心里兴奋的不行！
现杀新鲜的鸭子两块钱一只，加工好了，应该能卖到五块钱左右。综合考虑八十年代工资，鸭卖五块钱确实有些贵了。
但八十年代肉制品本就不多，自己这黑鸭前所未有。
大家为了尝鲜，贵一点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这生意有赚头！
男人接过钱，美滋滋的掏出自己的钱。他把姜溪给他的钱压在里面，攥着一沓钱笑出了声。
姜溪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钱少说了有一百多。
这样带在身上很危险。
姜溪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你的钱还是存银行比较保险。”
男人回屋，把钱塞进了床底的一个铁皮盒子里。
他对姜溪的话一脸不屑，“钱放在别人那里，咋能放心！这钱是我娶媳妇用的，我要随时盯着才行。”
说完这话，他咬了下嘴唇。
就像猛地灌了两口酒似的，黑乎乎的脸颊上泛起红霞。
姜溪没再劝下去，淡淡的哦了一声。
男人提到结婚，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你以后买鸭子再找我，我叫张七仔。我每天都在这儿放鸭子。”张七仔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害羞，
“你要是经常买，我还能给少一点。”
姜溪一脸兴奋。
如果真的能少一点的话，自己这生意马上就能做起来啊！
“能少多少？”
张七仔伸出指头，神情严肃的做出最大让步，
“一分钱。我收你一块九毛九。”
“好……”
姜溪一个大喘气，决定可以再打听一下其他家鸭子的价格。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汪卫萍已经做好了饭，正听着广播，等姜溪回家。
见姜溪又拿回家一只鸭子，汪卫萍笑得合不拢嘴。她今天去找瞿美玉，把姜溪做的鸭子送到了她家。
瞿美玉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停不下嘴。
“瞿阿姨吃的香的要命，还要把剩下的鸭架子留下来煮面条吃！”
姜溪凑上去，
“妈，你看她是跟你气，还是真的觉得鸭子好吃？”
汪卫萍啧了一声，在姜溪头顶上轻轻一戳，
“这丫头！你瞿阿姨什么性格你不知道，要是不好吃的话，她直接就说了，从不会藏着掖着。”
这倒是……
姜溪捏着手，兴奋的有些吃不下饭了。
昨天做的两只鸭子，只是临时用厨房仅有的材料做的。就这么受欢迎，如果自己把材料都码齐了，岂不是能把人香迷糊了？
姜溪趁热打铁，抓住汪卫萍的手。
“妈，你觉得咱们能靠这鸭子挣钱么？”
汪卫萍是中心百货的老职工，对于挣钱的敏感程度，比这个年代的人要高很多。
“能！当然能！”
她砸吧了一下嘴，
“现在不都说要搞活经济么？我看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迈出去这一步，总比原地踏步的强！”
惊喜……
姜溪蹲在汪卫萍跟前，仰望着妈妈。
上一世，自己被韩知勤害得灌进了精神病院。只有妈妈和瞿美玉为自己伸张正义。
再后来，妈妈积劳成疾去世了。
自己在精神病院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妈妈已经化成了一捧白灰。
跪在铁栏杆前，姜溪哭瞎了一只眼睛。妈妈为自己操劳半生，一点福没享，去世的时候只有五十多岁。
姜溪压着哭的冲动，把脸贴汪卫萍的腿上。
“妈，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汪卫萍含着笑，自从认出了韩知勤真面貌后，姜溪就像变了个人。
乐观，积极，自信。
尤其今天特别贴心，还真成了自己的小棉袄了。
汪卫萍高兴的眼角发烫。
“妈妈现在就很好，当妈的啊，只希望你开开心心，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好了……”
半夜，姜溪开始处理鸭子。
她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把香料炒好后，加进水里，然后倒进炒好的糖色，又加进了酱油。
待水微微有些热气，她便把处理好的鸭子放进锅里。她用一个干净的盘子压在鸭肉上，防止鸭肉不能完全没入水中。
为了不把鸭子的腥气闷在锅里，全程姜溪都开着锅盖，直到两个小时后，姜溪见灶火差不多燃尽后，她才盖上盖子。
第二天一早，汪卫萍又被鸭子的香气勾醒了。
她站在灶台边，狠狠嗅了下，
“天呐！这次的鸭子比上次的还要香啊。”
汪卫萍看着锅中的鸭子，垂涎欲滴。她刚要用筷子挑一块肉，就被姜溪压制住了。
她不好意思的从锅里捞出一颗蛋，
“妈……这只鸭子，我是给秦牧野的。”
姜溪的话刚说几个字，就被汪卫萍拦腰斩断了，她赶忙接过碗，“你还愣什么啊，赶紧给小秦送过去啊。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五分钟内，汪卫萍把姜溪把鸭子包好，连推带搡的把姜溪推出姜家大门。见姜溪迷迷糊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时，汪卫萍狠狠跺了一下脚，
“这丫头还在磨蹭什么啊，赶紧去啊，一会儿鸭子晾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