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没搞错吧？晕，这不是写着维修家电、收售二手......”
庞伟点了根烟，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晃悠过马路，一瞅到店门口的无纺布广告灯箱顿时又是一头雾水。
“对，应该就是这家。”雷昀点点头。
他见庞伟又要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追问，便无奈地解释道：“刚才那面馆老板，在你提到配钥匙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识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像这些维修、收售二手家电的门店，不少也同时做配钥匙、开锁的生意。”
“也不一定吧？得，进去看看再说呗。”庞伟撇撇嘴。
他刚一推门，里面的人正急匆匆往外走，差点撞了个满怀。
“嗨，哈，双胞胎？”庞伟一瞅那人模样，顿时乐了。
跟面馆老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吨位都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就是下巴留着一撮胡子。
“二位警察叔叔，有事？”
那人后退一步，提溜眼打量着雷昀跟庞伟。
“你着急出门，有事？”雷昀笑着反问。
“去对面我哥店里吃饭啊，他早晨那阵忙，没空搭理我。”那人不耐烦地说道。
“为什么不配钥匙了？”雷昀冷笑问道。
“啥意思？不识字？您呐出去瞅瞅广告牌，我这是搞维修、倒腾二手家电，配钥匙去别的地......”那人撇嘴翻了个白眼。
“行，来，需要我给你一起读读广告牌上的字？”雷昀戏谑地摇摇头，朝那人摆摆手做了个出屋的手势。
“不是.......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不是说您不识字......”那人急忙解释。
“打住吧，”雷昀打算了他的话，冷笑问道：“熊师傅，你既然遮掩盖住了广告牌上‘配匙开锁’的字样，为什么不费点工夫把小区里的小广告也涂掉？”
“这......”那人支吾不出话来，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老大，你怎么知道的？喔，小区里的牛皮癣小广告？”庞伟忍不住插嘴问道。
“对，单元门墙上有配匙开锁的广告，电话号码就是186xxxx1818，跟广告牌上的电话一致，而且，他这广告牌用不干胶遮盖改过，要不你锻炼一下身体爬上去揭开看看？”雷昀点头笑道。
“拉倒吧，我恐高。”庞伟急忙拨拉脑袋。
他上前勾住那人的脖子，挤眉弄眼说：“兄弟，熊师傅？呀，熊二同志，别装了行不？你也不瞅瞅我老大是谁，知道不？刑侦队第一眼！打眼一瞅，连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都知道......”
他撇着嘴，一脸嫌弃地拍了怕那人的啤酒肚。
“别乱起外号，注意点。”雷昀瞪了庞伟一眼。
“没事，大伙都这么叫，呃......我外号是叫熊二，因为我哥叫熊达，我叫熊成，他那名不是跟熊大谐音么，我就得了这么个外号......”那人咧着嘴忐忑地直点头。
“......”雷昀一阵无语。
“嗨，哈！”
庞伟忍不住贱笑出声，他刚想再调侃熊成几句，一瞅到雷昀又朝他瞪眼，急忙切换到一本正经模式，说：“广告牌的事解释一下。”
“我......是改了广告牌，可是......就单纯是不想干配钥匙了，你想啊，这小区也快拆迁了，谁还配钥匙？我就倒腾二手家电，好些人搬家不要那些破旧玩意了，我就低价收转手再高价卖......”熊成慌乱地辩解着，两腿已微微打摆子。
“这个理由你自己信么？不干配钥匙这行也没必要改掉广告牌吧？再说了，配钥匙这事跟你倒腾二手也不冲突吧？蚂蚁腿也是肉啊，好歹是点收入不是？”
不等雷昀开口，庞伟便开始逼问——他现在可是底气十足，眼前这家伙显然比之前审问那些工作者要容易对付的多。
“说吧，这样狡辩是没有意义的，要不然你跟我们回刑侦队做笔录？”雷昀冷声说道。
“别......”熊成立马慌了神，连声哀求。
“来，抽根烟压压惊，捋捋思路。”庞伟把他摁到凳子上，掏出根烟塞进他嘴里。
熊成哆嗦着抽了几口烟，抬头看了一眼雷昀，急忙又低下头去，忐忑地说道：“就前几天......”
“具体哪天？”雷昀打断了他的话。
“就......上礼拜六，对，记起来了，好像是......晚上快八点了吧？差个五六分？我正要关门......”
熊成结结巴巴回想说着，费了两支烟的工夫才大致把事情说清楚。
“你认识那人？”庞伟问道。
“我哪认识啊，他戴着口罩、棒球帽，我连他长啥样都没看清......”熊成焦急说道。
“具体描述一下。”雷昀说道。
“就......一般个头，差不多跟你高矮数，胖瘦数......也一般吧？估计一百五左右？看不清脸，进屋就低着头，也不说话，掏出钥匙比划了几下，配完钥匙扔下一百块钱，摆摆手那意思是不用找零了。”
“衣着，肢体有什么特点么？”雷昀皱眉问道。
“衣服......对，就那啥牌子来着？就试衣间那牌子......”
“优衣库？”庞伟插话。
“对，优衣库，灰色的运动装，鞋......颜色挺妖的，好像是美津浓。”熊成恍然大悟点头，而后冥思苦想继续说着。
“嗨，老兄你还挺兴趣广泛的嘛，小视频看过？同道中人？”庞伟贱笑。
雷昀瞪了他一眼，问道：“其它呢？发型？有没有戴饰品？手、脖颈等露出的部位有没有纹身、胎记或其它特征？”
熊成哭丧着脸摇摇头：“那就记不清了......应该没有吧？”
“说实话，这人一进屋我还以为是抢劫的呢，就是觉得不对劲，感觉......不像是个正经人，我也没太敢瞅他。”
“行，你再想想，可以先说别的方面，记起来再补充就行。”雷昀点点头。
“晕，这我就搞不明白了，就因为一个古怪的陌生人来配了把钥匙，然后你就吓得不干做配钥匙这行了？你觉得能说得通？”庞伟砸吧嘴拖着长腔逼问道。
“这不是因为......今儿出了案子么，我怕......就是那天......”熊成急得语无伦次，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雷昀示意庞伟先别逼问。
熊成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一口接一口猛抽着：“那天应该是来了俩人......”
“对，就今天小区死的这个，他好像是跟那人一块过来的吧？他没进屋，可能在门外这边等着？”他指了指门口右侧，“开始我也没注意，后来吧那人配完钥匙出去了，我听到他跟什么人说话，嗯，声音有点耳熟，就到门口瞅了一眼，就站在门口没出屋那样瞅了一眼......”
“他们说了什么？”雷昀问道。
“没听清......”
“仔细想一下，能记起几个字也行。”雷昀不死心地追问。
“真没听清，声挺小，就是......那谁，就今儿死的那个，他说话不是有点娘娘腔嘛，就是尖嗓门的那种，我一听可能是他，才好奇地瞅了一眼。”
“你认识他？”雷昀盯着他的眼睛。
“邻居......”熊成抹了把汗，忐忑地说道：“其实也不算熟，就是见了面能打个招呼那种，他整天神出鬼没的，也没碰着几回。”
“喔，要不也不知道他住我家隔壁，前些天......有半月了吧？他来我店儿修手机，他不是套近乎跟我聊嘛，然后才知道是邻居。”
雷昀点点头，问道：“什么样的手机？”
“荣耀......4X？老古董，卡得一坨，安卓机用三四年，不卡成狗才怪呢，他还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喔，他跟我叨叨了半天价，我还给他加了个内存卡，坑死我了......”熊成挠着脑袋极力回想着。
“他修手机是因为什么原因？”雷昀皱眉问道。
“就是卡机啊，也没多大毛病，老爷机满了内存不都那样么？也没多大毛病，喔，屏左下角碎了，他没舍得换，白费了我半天口舌......”
“他手机里装了哪些应用软件，还记得清吧？”雷昀问道。
“就......乱七八糟的，招聘APP就好几个，58、智联啥的，还有三四个音乐播放软件？就Q音乐、网易云那些，别的......没太注意，我还问他为啥不清理一下、刷个机啥的，他没接这茬，后来不就拐到内存卡上了嘛，其实我猜他其实就是想来买个便宜点的废旧内存卡，其它都是套路。”熊成似乎镇静了许多，开始有话痨附体的迹象。
雷昀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先翻篇，凝视着他眼睛问道：“昨晚你几点睡的？有没有听到隔壁有异常声音？”
“凌晨......三点半？呃......还得多点，看球赛来着，电视声音开得有点大，也没听到啥动静啊，他是几点......死的？”熊成低头忐忑地说着，时不时偷瞄一眼雷昀。
“这事该你问？！”
庞伟咋呼一嗓子，吓得他一哆嗦。
“这几天你见过他么？”雷昀又问。
“没......就那晚上瞅到他跟那个人来配钥匙之后就没照过面。”熊成摇头。
雷昀点点头，微笑问道：“那会你哥哥给你打过电话吧？”
“这......你怎么知道的？”熊成瞪大眼睛，一脸惊恐。
“猜的，”雷昀耸耸肩，又打量了他几眼，沉吟问道：“我很好奇，你哥哥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呢？是因为......你还隐瞒了什么？或者他隐瞒了什么？”
“没啊，真没隐瞒什么，不是那么回事......”熊成连忙摆手，慌乱地辩解。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庞伟提高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