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瞧你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现在又没证实，还都是瞎猜，放松点行不？该吃吃该睡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庞伟敲敲桌子，咋呼了一声，这家伙眼前的那盘水饺已经仅剩下三两个。
“能......帮忙再了解一下情况么？最好能尽量详细一些，特别是那些患者为什么排斥治疗，有没有受到外界诱导？途径是什么？那些患者有哪些共性特点？然后......就诊增幅的数据情况。”雷昀看向林雯恳切地说道。
“今天已经开始收集，”林雯淡然一笑，点点头又说：“同行那边可能会慢一些，需要时间，我尽快把我那边的情况、相关数据给你。”
“谢谢。”
还没等雷昀开口，陈曦先点头致谢。
“我只能说尽力，因为要了解具体情况那就得接触患者，而且即便是接触到他们，能否了解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缘由等等这些都是未知数。”
林雯摆摆手示意不用气。
雷昀又倒了杯酒，皱眉说：“我在想......如果证实有人操控、诱导这些抑郁症患者，那他的目的呢？”
“还有，之前提到的，系列自杀案死者姓氏组成的‘GOD’单词，暗示着什么？单纯是为了追求心理刺激而挑衅警方？满足其变态的心理需求？”
“还是说......他在刻意作死？或者说他本身也是抑郁症患者？”
他快速说着，期间几次与陈曦目光交流。
“动机问题。”陈曦点点头。
“其实那些主动前去就诊的患者也可以再了解一下情况，对，他们也有可能受到过诱导，只是暂时抵御住了。”
她又补充说道。
“说起动机，我刚才说了抑郁症患者自杀的一些情况，先继续说完自杀之外的情况。”林雯皱了下眉头。
“来，林姐你先喝口酒润润嗓子，慢慢说，喔，陈曦你也再来杯吧？”
庞伟不由分说给林雯倒满酒，然后起身拿着酒瓶满脸堆笑地朝陈曦凑过去。
陈曦抬下巴指了下杯子，而后挑起嘴角看了雷昀一眼。
“来来来，干一个，我以茶代酒。”庞伟煽风点火营造气氛。
陈曦与林雯碰了下酒杯，相视笑了笑，而后各抿一口，都没跟雷昀碰杯。
雷昀苦笑一下，闷了半杯酒。
“除了自杀之外，还有两种变相自杀行为，一种为‘扩大性自杀’，另一种是‘曲线自杀’。”林雯继续说道。
“据第十届全国司法精神疾病学术会议数据，抑郁症患者犯罪占一般杀人案的16.8—23%，抑郁症患者杀人案中，多数为‘扩大性自杀’，受害者多为患者的孩子、伴侣、家人等。”
“对，你们之前所说的凌迟案中，那女孩杀死自己的孩子就属于‘扩大性自杀’。”
雷昀与陈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曲线自杀，也称为‘间接性自杀’，患者有自杀想法，但没有勇气去实施，所以想通过杀害他人来壮胆自杀，或者想利用法律处死自己，而那些受害者往往是陌生人或者相关甚微的人，但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思索、选择对象，事后大多有自守行为。”林雯说道。
“嘿，有曲线救国，还有曲线自杀？喔，那耿健就算是曲线自杀吧？”庞伟插话问道。
雷昀点点头，沉声说：“对，他符合这种情况，按照他的设计，首先便是想利用法律处死自己，但又不完全是这样。”
“哪样？”庞伟追问。
“耿健做了两手准备，甚至是多手准备，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将他缉捕，他最可能是自杀，而且，即便锁定他的位置实施缉捕，感觉他很有可能会在被捕的时候自杀。”陈曦皱眉瞪了他一眼，替雷昀解释说道。
“对，他情况有些不同，他既想让法律宣判他的死刑，又想自己来结束生命，自杀始终是他的首要选择，或者说是唯一选择。”雷昀点点头说道。
“还有，割喉案受害者孙运亮，他应该是耿健物色好的对象，福寿小区案受害者张泽明也是，耿健明显提前谋划过作案过程，但凌迟案......”
陈曦摇摇头，没把话说完，看向雷昀。
雷昀皱眉呼了口气：“我也有这种感觉，总感觉凌迟案有些不同，不仅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并不是耿健，而是说......感觉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抑郁症患者，很奇怪的感觉，具体我也没证据可以支撑这个猜测。”
“据你们描述，凌迟案更像是报复性杀人，但确实相关迹象又与之前的案子或者说抑郁症患者犯罪有所关联，”林雯看了一眼雷昀，摇摇头继续说道：“但抑郁症患者的行为本身就难以理解，或者说按照逻辑不容易解释得通，所以很难判断。”
“另外，换个角度，其实这样符合曲线自杀的特点，真凶嫁祸，而耿健不但不澄清反而默认以及主动包揽罪行，在他看来，这是加速利用法律自杀，对，结果是他想要的，至于真凶是谁、过程怎样等等，他并不在乎。”
“这一点，我跟雷昀之前讨论过，但对于真凶与耿健的关系，两者之间是否熟识、单向还是双向，这些方面还没考虑清楚，毫无疑问，真凶对耿健是有所了解的，但反过来耿健对真凶......我们倾向于并不怎么了解，甚至对耿健来说完全是陌生人。”陈曦点头说道。
雷昀摇头笑笑：“同样，这些还基本属于猜测，缺乏证据支撑。”
“而且，另外一点，真凶的动机呢？他与受害者桑郎峰是什么关系？嫁祸耿健的目的呢？单纯是为了逃避法律惩罚？”
林雯皱了下眉头：“你提到过‘GOD’这单词，另外还有看似相关的‘圣经’、‘炽天使’图案，那么......”
“发散一下思维，这些案子有没有可能存在一个共同的幕后操控者？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而真正实施杀人以及那些自杀案死者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受害者，对，他通过一些途径、手段来诱导抑郁症患者，部分选作为自杀目标，而部分继续诱导，强化其反.社会人格，从而操控为他的杀人工具。”
她抿了口酒，皱眉摇摇头：“继续假设，或者他......在他看来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是累赘，都该死，能诱导自杀是首选，虽然抑郁症患者容易被诱导自杀，但大部分被诱导者并不会立即实施自杀，对，特别是对于那些轻度患者来说更是这样，那么他便可能采用‘曲线自杀’的方式，一箭双雕，让没勇气自杀的患者走向不归路，同时杀死那些完全提不起勇气的......”
“晕，林姐你这脑洞也够可以的啊，呵，挺玄幻，比老大还敢想。”庞伟嘿嘿一笑，挖苦说道。
雷昀皱眉摇摇头：“不，我也想过这些。”
“我也是。”陈曦耸耸肩。
“啊？不会吧？你们都是一个套路？不是一个老师教的吧？呵，佩服啊，这叫人以群分？”庞伟撇撇嘴，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
雷昀没再搭理他，看了一眼林雯、陈曦，叹了口气说：“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很难。”
“是。”陈曦抿嘴点点头。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即便将耿健以及凌迟案的真凶全都缉捕也并不是真正的结案，只要幕后操控者还逍遥法外，案件就会继续发生，只有将他缉捕才能真正结案。
但缉捕幕后操控者势必会更加困难——目前并不确认其存在，更不知道他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诱导、操控，而且还有一点，他会躲在哪里？川海还是外地？甚至有可能在境外？
“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先把耿健缉捕再说吧。”雷昀摇头笑笑。
“对嘛，别没事就自己吓唬自己，不着急，等明个我就去湛山寺烧烧香，看我干啥？这回我真下了决心了，万一哪路神仙姐姐显灵呢？嘎嘎，我灵光一闪猜到了耿健藏身的地方，然后顺藤摸瓜逮着那幕后黑手，呀，这是立大功的节奏啊！”
庞伟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嘚瑟说着。
陈曦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冷笑说：“活在梦里？”
倒是林雯，像是对庞伟的德性已经习惯，或者说已经免疫，仅是摇头笑了笑。
“别指望你那虚无缥缈的神仙姐姐了，还不如干点事实，我刚才就想说，有几件事......”雷昀笑道。
他话还没说完，庞伟立马摆手打断，翻了个白眼说：“打住，别忽悠我了行么？又想让我干啥苦差事？呵呵哒，我才不上套呢！”
“反对无效，三比一表决通过。”
雷昀指了指林雯与陈曦，然后摊摊手示意庞伟节哀。
“又玩这套路？”庞伟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网侦那边你想办法对接一下，筛查近期的网络情况，对，特别是与蓝鲸等类似游戏、软件的活动迹象，包括其它一些网络社交群体，重点是跟抑郁症相关的。”雷昀直接说道。
“哎，又让我去欠人情？刷脸？这年头欠人情滴成本很高啊！要不你让吕头协调一下？”庞伟嘟囔道。
“吕队......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些，毕竟还只是猜测，最好有点眉目之后再申请让他协调，”雷昀摇摇头，而后咧嘴坏笑道：“你不是跟秦局......要不然你再扯虎皮当大旗一次？反正已经有前科了。”
“万一败露了，我说是你给出的馊主意？”庞伟挤眉弄眼。
“你想想办法，最好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包括网侦那边，原因我回头再跟你说，你可以编个借口，比如......朋友需要点资料做科研？反正扯谎你在行。”雷昀耸耸肩笑道。
“没问题，出了问题我顶着，馊主意是我出的，我是主犯，你是从犯、帮凶。”
他又调侃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