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喔。”
雷昀略一惊讶，而后点点头示意“理解。”
由于耿健的性取向问题，他不太可能是去“放松”，应该是跟踪、“考察”孙运亮。
“你懂的，嘿嘿。”
耿健笑了几声，挑衅似的朝雷昀挑动眉毛。
接下来他不紧不慢地说起去那按摩店“考察”的情景，得意地说着怎样从那些工作者嘴里套话。
“你懂吧？！”他又问。
雷昀微楞了一下，有些疑惑，目光一凝看向耿健。
耿健两次提到“你懂”，什么意思？按照他前面的说话习惯，这不应该是他的口头禅，而且，他似乎也没必要在乎雷昀听懂还是听不懂。
“难道......”雷昀心里怦然一动。
他看到耿健的左手指在抽风似的敲打着左腿大腿外侧，细看，这是在重复着一组动作。
莫尔斯电码？！
他不懂莫尔斯电码，但也曾浏览过相关资料介绍，而且，谍战电视剧谁没看过？发电报的情景不就是这样敲击么？
雷昀抬手敲了敲脑袋，沉声说：“我可能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记性好，对，我可以回去慢慢理解。”
耿健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右侧的玉米地，左眼又挑了几下眉毛，耸肩笑笑说：“你懂不懂都无所谓，我就随口一问，当然，你要是懂，会更有意思一些。”
“继续说吧，时候不早了。”雷昀点点头。
“陈曦，麻烦扶我一下，谢谢，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他说着，挪到陈曦身边，扶着她肩膀，龇牙咧嘴挠着脚腕。
“活该。”陈曦笑道。
“你也小心点，擦，玉米地蚊虫真多......”
雷昀嘟囔骂着，暗中朝陈曦使眼色。
“没事，我涂了花露水。”陈曦微微一笑，扎了眨眼。
她佯装幸灾乐祸去瞅雷昀被蚊子的惨状，不动声色打量了那侧玉米地几眼。
谁躲在暗处？打算做什么？灭口？
她在想，雷昀也在想。
雷昀刚才与她交换位置，为的就是让她站到稍微安全的那一侧。
她想换回去，却被雷昀踩了一脚，也只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免得被“那人”看出异样。
耿健慢条斯理地说着，没头没脑，好些都是重复之前的话，是不是还扯到自己的生活爱好上面。
当然，他左手一直在那敲击左腿，只不过经常会停顿片刻，每当这时他便会看向雷昀。
趁着他停顿的片刻，雷昀看了一眼手机。
他有些犹豫，现在的处境不可预知危险：那人或者那些人是否真正存在？还是耿健的疑神疑鬼？如果确实就藏在暗处，又是打算怎样灭口？
仅是想将耿健灭口？还是也包括他以及陈曦？
他不能让陈曦冒险，因为很显然，如果那人要灭口，最理想的工具便是枪。
“没信号了？干扰器......”他深吸了口气。
手机没了信号，想要短信给庞伟通知叫增援已经是不可能。
他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对策。
找个借口脱离？
然而，很显然，现在耿健用莫尔斯电码所说的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信息，绝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简单”。
耿健会给出幕后真凶的线索么？
如果错过了，便极有可能彻底失去了这些线索。
是，总有一天会缉捕到真凶，可时间呢？这个长短未知的过程需要多少无辜者的性命来填补？
“抽支烟，慢慢说，呵，瞧你刚才说的，毫无调理。”
耿健的左手又停顿下来，雷昀点了一支烟，示意耿健也抽支烟理理思路。
“美女，提前谢谢你，面膜......哎，我可能用不上了，得，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还臭美啥？”
耿健自嘲说着，右手叼着烟，左手又开始敲击左腿。
雷昀刚要开口，却被陈曦抢了先。
她耸耸肩，微微一笑：“抱歉。”
雷昀苦笑摇了摇头，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耿健这是在给他们暗示，暗示陈曦现在可以借故离开，以回车上取面膜的理由顺理成章脱离危险。
然而，陈曦回绝了。
雷昀之所以没再说什么，也是因为考虑到如果陈曦独自往回走也未必安全，她一个女孩子独自穿过黑漆漆的玉米地，如果那人想要偷袭是十分容易的。
进退两难，怎么抉择都存在风险。
“吕队......”雷昀心里有些焦急地想道。
是的，他现在很希望吕队能快些赶到，而可笑的是之前还巴不得吕队被“蒙在鼓里”不来“瞎掺和”。
“哎呦我了个去的，这俩人不会是......”
车上，庞伟自言自语嘀咕。
雷昀与陈曦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而且也没有任何信息反馈过来，这让他不禁“疑神疑鬼”起来。
当然，他考虑更多的并不是安全，而是......生怕两人有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越想越烦躁郁闷，他下车放了个水，点上一支烟正纠结该不该前去“捉奸”，猛然发现远处有几辆警察开了过来，没开警灯。
“擦，老驴头来了？”
他急忙掏出手机给雷昀通风报信，却发现始终打不通。
“关机？不对，没信号？”
他急忙编辑了条短信发送出去。
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与雷昀能及时收到短信了。
“他俩呢？！”
吕振华一下车就开门见山问道。
“呃......进去有一会了，约莫着......十来分钟？让我在这看着车......”
庞伟急忙交代，指了指玉米地的大致方向。
“你啊，就是个打酱油的货色。”秦局上前调侃道。
庞伟白了他一眼，正想反讥几句，猛然看到后面几辆警车下来好些同事，荷枪实弹！
“乖乖，这是要......”他咽了口唾沫。
“按计划行动。”
吕振华一摆手。
这时，“砰”！一声枪响。
“卧倒！”
雷昀一把将陈曦推倒。
就在刚才的刹那，耿健两侧太阳穴冒出绚烂的血花。
轰然倒下，斜倚着身后那座土坟，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他眼睛睁着，或许是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肮脏龌龊而又有些不舍的世界。
雷昀正扭头看向枪声方向，猛然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正要本能地卧倒躲避。
“砰！”
“砰！”
接连两声枪响。
雷昀刚来得及微弯下腰，一阵剧痛传来。
“雷昀！”
“雷昀！”
吕振华大喊着冲了过来，小董跟在身后。
“啊......没事，胳膊，好像没伤着骨头......”
雷昀看了一眼左臂的伤口，急忙摆手喊道。
“发现一名尸体，另有一人在逃窜，各队正包抄围捕......”
吕振华对讲机里传来汇报声。
半小时后，医院。
“等会再手术，我还忍得住......”
雷昀擦了把冷汗，一再央求。
“别强撑着，有什么事等手术完再说。”吕振华沉声说道。
“就是，老大你瞧你那脸色，白得怪瘆人的，淌了得二斤血吧？回头得好好补补......”庞伟无良地嘿嘿一笑，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忘不了调侃斗嘴。
陈曦瞪了他一眼，看向吕振华与秦局，点点头说：“他是怕麻药刺激大脑。”
“给。”
她给雷昀递过纸笔。
“陈曦，老大又没伤着要害，你这是想让他写遗言？”庞伟来了一句。
“闭嘴，请你出去可以么？！”陈曦冷声呵斥道。
“陈曦，我......你......好好好，我出去......”
庞伟还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猛然瞅到陈曦的表情不对劲——她眼里噙着泪花，手在明显抖动着，明显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麻烦给我冲杯咖啡，呵，脑子有点乱。”雷昀咧嘴笑道。
吕振华点点头，刚要安排，皱眉问道：“这得咨询一下大夫，咖啡对打麻药......”
雷昀摇头笑笑：“没事，我对咖啡免疫，而且，有点影响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多打点麻药。”
吕振华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因为陈曦已经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谢谢，我自己就行，不碍事。”
雷昀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而后放到床头柜上。
“雷昀，你这是想写......”秦局问道。
“你们赶到之前，耿健还说了些话，对，应该是莫尔斯电码，可能会交代什么，我怕受打麻药影响忘了，所以还是尽早写出来。”雷昀点点头说道。
“莫尔斯电码？你懂这些？”吕振华露出惊讶的表情。
雷昀摇头笑笑，说：“不懂，但我记性还不错，应该记下了，我写出来，然后吕队你找人或者通过网上软件翻译一下。”
“好，希望能得到些线索。”
吕振华皱眉点点头，深呼了口气。
另一名持枪凶犯还在追捕中，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能成功缉捕的希望已经不大。
警员们追出那片玉米地便失去了他的踪迹，其逃匿速度、反侦察的能力等等都异乎寻常，更可笑的是他还在“百忙当中”给警员们留了张便条——没留文字，仅是画有一副炽天使的图案，歪歪扭扭，画工极差。
距离雷昀被枪击位置约十几米，发现一名死者，中年男性，太阳穴中弹，一枪毙命。
经现场留下的弹壳、弹道等比对，该死者便是击杀耿健的凶手，同样，也是他击伤了雷昀。
然而，他又是被谁所击杀？炽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