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团死肉像是举起旗子的叛军头领，策反了原本属于林羽的皮肤，身体组织，它们挣扎着，想要逃离，同时也在迅速朝周围的皮肤衍生而去。
林羽再次后退两步，放下斧子，从裤兜后抽出美工刀，连皮带肉削去，暗红的血液飞溅，梅花般点缀在墙上。
被割下来的皮肤带着一点肉，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走了。
这异常究竟把人变成什么东西了。
这是在尝试同化自己？
林羽冷哼一声，呼出的热气蒙住圆框，又消散，他这次往吴青山的腿部劈去。
半截小腿飞出，撞在墙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逸散而出，改过了面具中香料的味道。
吴青山终于扑倒在地，但身体还在蠕动，朝前爬去。
这......感觉有点太轻松了？
但是，这种“轻松”却也太过诡谲了......作为这庞大异常中的冰山一角，唯一就算有着鸟嘴面具的遮蔽下，还有着实体......
林羽抿嘴，不多想，也没有任何放松，又是一斧子把他另外一条腿砍断，随后走到侧面，一脚把吴青山踢了个翻面。
这下能看清楚了......但是，吴青山现在的模样，绝对可以让普通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吴青山”的脸糅合了好几个人的特征，一边是丹凤眼，一边眼角又下垂，多了一个鼻翼，咧开的嘴中密密麻麻全是门牙，左边颧骨比右边颧骨要高，下巴又是歪斜到一旁。
而他被劈开的身体里......是空的。
空的？
“林羽——要去吃早餐吗？”吴青山笑着说道，他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不男不女，尖利又低沉，“我们——加完班——后，不都是要去吃点东西吗？”
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林羽拉他一把。
“林羽——走吧，我们通宵了一整晚，都累了！”
不对劲。
林羽下意识后退两步，站定，双手握紧斧子。
吴青山在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并不是看着他的......不是靠视觉吗？林羽想到之前在办公室门口时，明明已经对视了，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吴青山就这么站起来了——像是老电影中不成熟的威亚特技，光秃秃的膝盖立在地上，双手朝前伸着，像是要拥抱林羽一样。
他被砍下的腿莫名其妙抖动起来，诡异立起，逃走了。
什么鬼东西？
林羽毫不犹豫，一斧子把他整个头给砍了下来，那团有着“人”特征的肉团撞到墙上，再滑落在地，转了个圈，墓碑一样的门牙整整齐齐，反射着渗人的白光。
“林羽——小鹿呢，老白呢？我只是想要和你们去吃肠粉而已。”
饶是林羽，也还是打了个冷颤。
这就是那异常替代人的后果。
吴青山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了。
碎肉到处乱飞......林羽拿起美工刀再次割下自己几块皮肤，那瞬间的剧痛刺激着神经，大脑发晕......但他只是舔了舔嘴唇。
不能用利器，否则碎肉越多自己越危险。
吴青山的颈部断口处忽的伸出几根肉芽，化作四只婴儿一般的小脚，踏着小碎步朝林羽冲过来，牙齿不断上下磕碰，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林羽侧身，一脚踹飞他的脑袋，转身就跑，但那团烂肉只是打了个滚，又嘻嘻哈哈地追了上来。
吴青山的身体爬着追了过来，身下留下一条粘液痕迹，连面具中的紫苏与薄荷都无法掩盖的腐臭气味冲鼻而来。
“老白，储物间里有钝器吗？”
“有，有......怎么了？”
“赶紧拿一个给我。”
储物间的门忽地打开，林羽闪身躲开，但人头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愣愣撞了上去。
“砰！”
“我靠！”老白吓了一跳，把一根折叠床的钢管扔了出去，“你加油，我不想看！”
他又砰的一下把门使劲关上。
林羽抄起钢管，扭腰，肌肉绷紧，发力，准确无误敲在飞扑而来的人头上，几点碎肉又被溅到面具上。
这力度，准确度，速度与判断让林羽自己也有点诧异。
他的身体好的异常。
“啪！”
人头这次终于被敲扁，两个眼球滚出，蹦跳着又跑走了。
但是，那人头带着身体再次锲而不舍地朝林羽冲来。
身体能力不强，反而说是很弱，但杀不死，阻止不了，分离的肉块能自己行动，而且还在尝试同化自己......
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一种观察和学习吗？
这异常没有实体，他却要通过实体来行动......不对，就算没有实体那也应该是“存在”于某个地方......
林羽继续跑，背后吧嗒吧嗒声响与口齿不清，孩童一般的嬉笑声紧追不舍——这脚步声很熟悉......对，就是一开始在办公室锁门时听到的。
他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那时候不是说“看不见”，而是说发出这些声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可能只是一片薄薄的“肉片”而已!
绝对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这公司早就陷入了异常之中。
等下，刚刚吴青山为什么会直接撞那门板上？
老白说过那储物间弃用很久了。
也就是说在吴青山入职之前那里就存在了。
他绝对不是靠着视觉行动的！
“老白！”林羽叫道，“公司里还有和储物间相似的地方吗？”
“什么东西？说清楚！”
“就是吴青山入职前不知道的地方！”
“啊？我想想我想想......这地方......之前装修过......有了有了！夹层，有一个夹层！也是被封了！几年前翻修的时候那地方被封了！但我记得没有封死！”
“在右边的消防通道那边！就是上锁了的那个！”
“早说！”
林羽急忙刹住脚步，扭动身体，瞳孔骤然放大，右手手心烫的骇人，肌肉一下下跳动，人头扑来的轨迹，身体行动的模样在他眼中形成了清晰的轨迹。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动的还要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冷又沸腾，像是被填满了奇异的物质，驱动肌肉收缩的不是神经与肌肉。
如果有人从边上看去，绝对会被林羽现在的样子吓到——他的瞳孔没有任何反光，只是两个漆黑的圆。
不对，自己像是提线木偶。
只是，现在，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缝隙之中穿过了人头与躯体，朝另一方向冲去，顺手再次抄起掉落的消防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