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既有男性的低沉，又有女性的尖利，分辨不出性别，而声调也是平缓且别扭，像是老外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说话的感觉。
“嘿嘿黑......了解异常......唯一的活路......你获得了能力......可能可以活下去......但是啊，欢迎来到地狱。”
“林，林羽，你们是解决事情了吗？要回来了吗......我看到那些模仿者还是没反应......你们应该能回来了吧？”韩小鹿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白拖着脚步，走到林羽身边：“回去吧，这下带着韩小鹿我们能逃了。”
老白虽然看起来疲惫，后怕不已，但一次成功的狩猎行动也让他身上散发出的颓废气息减轻了一点。
身份认同。
但是，他们似乎听不到那第四道声音。
“没......没错，林羽......只有你能听到我的话，也只有你能看到我留下的字......你的认知提升了，与异常的共鸣加强后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林羽没有回话，只是扶着老白往消防通道走去。
见鬼了，屁事一个接着一个。
“你们不能出去......出去了的话会造成更大的灾难......这个收容所已经陷落了。”
林羽久违地有点烦躁，他想要抽烟，想要喝一杯酒，想要躺床上睡一觉，也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变。
而刚刚的行动让他有了些许周旋，自保的资本，正想着可以有办法出去了，就被这见鬼的声音说“你们不能出去”。
发癫。
目前看来，自己的确是成为了所谓的“异常者”，按照刚刚狩猎时的表现......自己的体力，反应速度等身体素质都提升了不少。
特别是■■，似乎通过触碰，能有抽出或者抹消认知的能力......而代价也很明显了。
“老白。”林羽举起左手，“这是什么？”
“？”老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左手？”
“那这个？”林羽举起右臂。
“■■”老白说道，“你是失心疯了吗？”
果然，那肢体的概念已经完全消失了，任何关于那肢体的名称都会消失。
他只能用特征来形容，辨认那肢体。
“是啊......这就是你的代价......林羽，你的寿命只剩下3个月的时间了......三个月之后，你所有的认知都会消失。”
“你会辨认不出人，辨认不出桌子，世界在你眼里会是陌生的......最后，你自己也会变成异常......”
林羽冷哼一声，他大致猜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也许就是那个异常灾难控制局的调查员，可能之前驻扎在这里。
他们重新走回了消防通道，往保卫科走去。
“林羽......现在外面的时间是9点28分......你们在写字楼里待了整整6个多小时了。”
这段话倒是让林羽身体僵了一下。
等等。
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吗？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白，几点了。”林羽问道。
老油条拿出手机：“快没电了......我这里显示也只有2点47分。”
什么鬼？
但是，无论真假，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姑且不算他这个异常者，老白和韩小鹿是普通人，这么久时间不吃不喝还有体力与能量上蹿下跳，而且精神也没崩溃。
他当记者的时候自然见过人在高压，缺乏休息与营养下的状态。
老百和韩小鹿身体也出了问题？
那声音变的越来越虚弱，但话语也越来越急促：“只有你......林羽，只有你可以出去，但是那两个人不能出去，他们很可能被异常标记了，出去会不断被异常吸引，引起更大的灾难......”
“很可能？概率有多大？”林羽低低回了一句，推开门，保卫科近在眼前。
“就算是万分之一都不行！”
那声音又尖锐高昂起来。
“我......为了限制这个异常，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了——不行！我不能再担更多的风险了！”
是“调查员”吧。
林羽摇了摇头。
“你的观察力，推断能力都是顶尖的！但‘他’的进化超出了想象——我不断保护规则，他不断篡改！”
“异常！”
“只要达到他们的规则就必死无疑！”
“你不知道这种无实体异常的恐怖！”
“要顾全大局！”
这一点林羽清楚知道，也隐隐推测出了。
他推开保卫科的大门，重新回到监控与档案室，韩小鹿转过椅子，身子在发抖，双腿绞在一起，坐立不安。
老白颤颤巍巍坐回椅子上。
他四处看了一圈，起码这里依然没有发现异常......他走到墙边，靠着。
说实话，他挺佩服那调查员的，为了限制这个异常一定付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而且管中窥豹，异常可能满世界都是，而调查员背后的异常灾难控制局绝对就是为此而设立的......长久以来不断对抗异常吗？
这得是多大的决心，毅力才能做到？
嗯，大局。
他的担忧，要求，林羽也可以理解。
但是。
“去你妈的。”
牵绊思绪，万般言语，汇聚成了四个字。
活着是每个生物最大的本能，也是最低的需求，他不可能为万分之一甚至更低的概率而放弃“活着”。
他没有那么伟大，可以为不认识的人坦然牺牲自己......但也没那么自私，能随意抛弃眼前“活生生”的人。
又倔又变扭。
情感缺失让他常常能保持冰山一样的冷静与克制，也比不少人冷漠许多。
但还是那样——他依然是有感情的，只是说他不太清楚这是该死的责任与扮演，还是发自内心的。
说实话，林羽讨厌“大局”这个词，说他狭隘也认了——现在大局这个词往往是用在道德绑架上的。
他当初记者生涯被葬送的理由也是“大局”，实际上只是动到了那群上面大人物的神经而已。
林羽看了眼老白和韩小鹿——他原本想要用自己的能力确定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人，但最后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虽然有疑点，有警告......但是他摸不准这能力用在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这能力是永久的，还是持续的。
总之，戒备着，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
那声音暂时沉寂了。
“老白，小鹿。”林羽没有坐下，还是靠在墙边，“我先说说这次的发现。”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推测，观察到的情报都缓缓说了出来。
重点还是在异常【类人】身上。
“这异常无疑可以影响部分人的思维，靠着认知而聚合，模拟人类，目的还是不明确。”林羽说道。
所以当吴青山被林羽抹去了“人”的认知之后，实体就彻底崩溃成一团团小肉片逃走了。
“规则被篡改过，也就是说只有部分规则是安全的......这也解释了我们办公室的问题。”
“也就是说，规则缺失了......员工守则的改版也是这个原因。”
不得不说，情感缺失在这时候是一个大杀器，他的声音与诉说在韩小鹿与老白耳中显得是胸有成竹与自信。
“现在我看你们......嗯，气质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参与，支援，这些动作在极端环境下的确能极大增强人的“身份认同感”。
韩小鹿点了点头：“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在过程中......似乎敏感了一点。”
“内心。”她补充道，“就是......的确能感受到像是被人观察着的感觉，但对方似乎不能很好看清我了。”
“另外一件事。”林羽手指点着墙壁，“我们三个......可能有些共同点，才能一直抵御观察，而没有触发到阈值，对吧。”
“共同点？”老白像是一滩烂泥，“我一个老不死的，结了婚，不就一个普通人嘛......”
“不，有的。”林羽摇摇头，“不需要你们说出来......我只是问一句话。”
“你们是不是有着曲折，难以诉说，或者也不能和别人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