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块温润碎片从虚空中坠落，耳畔还残留着石灵犀燃烧本源时的凤凰清鸣。
后腰突然被毛茸茸的尾巴卷住，银月龇着尖牙把我甩到青石台阶上：“再晚半炷香，你的神魂就要被地脉阴气腌入味了！“
天机阁的牌匾悬在三千丈高空，朱漆被云雾浸得发亮。
阁主倚着门框吞云吐雾，烟枪上刻着六十四卦浮雕，烟圈飘到我跟前竟凝成卦象。
他屈指弹飞烟灰，火星溅在青石板上烧出“问心“二字：“小友可知，天机最忌强求？“
我擦掉嘴角血渍，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
那些暗金纹路在日光下蜿蜒游动，竟与石灵犀眼角燃烧的痕迹逐渐重合。
银月突然炸毛跃上我肩头，九条尾巴绷成扇形：“老东西少装神弄鬼，要考什么赶紧——哎哟！“
天机子的烟杆精准敲中她眉心：“聒噪。“他转身时云纹广袖扫过门槛，我腰间的长戟突然剧烈震颤，戟刃上幽冥子残留的怨气竟被蒸腾成青烟，“逆天改命者，先破心中樊笼。“
跨过门槛的瞬间，罡风卷着冰碴扑面而来。
成千上万的灵力漩涡在虚空中撕扯，青紫色的电弧在风暴眼炸开，我的护体真气瞬间崩出蛛网裂痕。
银月突然化作白貂钻进我衣领，爪子勾着锁骨直哆嗦：“这哪是考验，分明是绞肉机！“
“胡逸！“石灵犀的声音穿透风暴，我转头望见阁楼窗棂映出她踮脚张望的轮廓。
她脖颈还缠着绷带，指尖却燃起一簇琉璃火，“你说过要教我放烟花的！“火焰在空中炸成凤凰形状，那些被幽冥子打碎的承诺突然在胸腔重新拼合。
战神灵瞳骤然开启，世界在虹膜上分解成万千光带。
灵力乱流在瞳孔中具象成纵横交错的经纬线，我盯着最近的金色漩涡屈膝跃起，靴底刚沾到气旋边缘就被掀飞三丈。
后背撞上无形屏障的瞬间，七窍同时渗出血丝。
“莽夫。“天机子的嗤笑混在风里，“你以为自己是饕餮？“又一波气浪袭来时，我突然注意到左侧漩涡中心有团墨色斑点——那分明是幽冥子残留的怨气！
长戟顺势插入风暴间隙，借反冲力翻身扑向相反方向的乳白光晕。
灵力灌入经脉的刹那，我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响。
三百六十处穴窍同时吞吐霞光，银月突然探出脑袋咬住我耳垂：“笨蛋主人，你眉毛结霜了！“这才发现右半身已冻僵，左臂却烫得能烙饼——两股极端灵力正在丹田厮杀。
“别分神！“石灵犀的琉璃火突然穿透三层结界，在我脚边烧出焦黑足印。
顺着火焰指引望去，战神灵瞳终于捕捉到风暴墙的规律：每当青紫电弧闪过，东南巽位就会浮现鱼鳞状波纹。
我撕下衣摆缠住颤抖的右手，将最后半块金丹碎片塞进嘴里。
甘苦交加的药力炸开时，灵瞳视野陡然扩张三倍，那些狂暴的灵力流突然变得迟缓如蜗牛爬行。
瞥见头顶有团枣核大小的稳定光斑，我踩着乱流中时隐时现的冰晶纵身跃起。
指尖触及光斑的瞬间，整片空间突然寂静。
银月惊叫着缩成毛团，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褪成透明，淡青色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细沙般的星辉。
天机子的烟味不知从何处飘来：“看见了吗？
这才是你真正的瓶颈。“
突然有暗金色纹路从丹田蔓延而出，与掌心的碎片产生共鸣。
那些纹路爬过手背时，我竟在灵力漩涡深处看见......我像条搁浅的鱼在灵力漩涡里扑腾，战神灵瞳里跳动的金色光斑越来越密集。
银月的尾巴缠在我手腕上打结：“主人你血管要炸了！
这老头绝对在公报私仇！“
“闭嘴，貂肉火锅。“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灵瞳锁住东南方一团琥珀色气旋。
那里面浮动的灵气颗粒竟与石灵犀的琉璃火同源，在虹膜成像中化作展翅的凤凰。
当第三十七道灵力灌入丹田时，我忽然发现那些乱窜的气流开始编织成网。
暗金纹路从掌心碎片蔓延到小臂，在肘关节处凝成半片逆鳞——这分明是石灵犀昨夜替我包扎时，用血画的护心符！
“老胡当心！“韩立的传音突然刺破风暴。
二十年佣兵生涯养成的肌肉记忆比脑子更快，长戟横扫的瞬间，三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幻影在冰晶中显形。
他们额间燃着幽冥子的鬼火，手里的兵器却是现代军刺的轮廓。
天机子的烟味裹着冷笑渗进来：“杀过人的都知道，最难斩的是心中魔。“
第一个幻影的军刺擦着我喉结划过，战术规避动作带出残影。
当鞋底踩上某个灵力节点时，我福至心灵地拧腰反踢，竟把偷袭者踹进了自己刚发现的薄弱点。
幻影惨叫着被漩涡吞噬的刹那，有股热流突然涌入足三阴经。
“还能这么玩？“我舔掉溅到唇边的冰碴，把战术匕首咬在齿间。
第二个幻影的招式明显升级，但战神灵瞳已经捕捉到他膻中穴的波动频率——和当年在亚马逊遭遇的毒枭头目一模一样！
银月突然从我领口窜出，九尾如牢笼困住幻影半秒。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间隙，现代格斗术与修仙身法完成不可思议的叠合。
手刀劈中后颈的瞬间，丹田里沉寂多时的金丹碎片突然嗡鸣，将幻影崩散成的灵气鲸吞殆尽。
“第七个。“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浆，发现长戟上的锈迹正在剥落。
那些幽冥子留下的诅咒刻痕，此刻正被某种琉璃色火焰重新锻造。
石灵犀贴在结界外的掌印突然清晰，她燃烧本源时的凤凰清鸣穿越时空，在我识海里炸开万千光羽。
天机子的烟杆不知何时悬在头顶：“小子，你道侣烧的是涅槃火。“
最后一个幻影在此刻异变。
他脸上覆着我自己在镜中见过的狠厉表情，手中兵器却变成石灵犀的断刃。
当军刺捅向我心口的瞬间，战神灵瞳突然倒映出那日师门覆灭的景象——大师兄被钉在问心石上的血掌印，竟与此刻幻影的杀招轨迹完全重合！
“破绽在悔恨。“我嘶吼着任军刺贯穿左肩，右手却精准捏碎幻影喉结。
金丹碎片在体内轰然归位，三百六十处穴窍迸发的灵光凝成实质，将漫天冰碴蒸腾成七彩虹霞。
银月炸着毛摔进我怀里：“你疯啦？心脏差点被扎成糖葫芦！“
“但值了。“我扯开衣襟，看着那些随实力突破逐渐淡化的陈年伤疤。
最深的弹孔痕迹正在锁骨下方蠕动，最终化作展翅的凤凰图腾——与石灵犀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结界消散时，我踉跄着跌进带着药香的怀抱。
石灵犀的绷带散开半截，露出里面新生的粉嫩皮肉：“烟花呢？“她眼角还挂着泪，指尖却倔强地凝出火苗。
我扣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战神灵瞳第一次清晰看见两人纠缠的命运线。
那些琉璃火顺着经脉游走，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上绽开漫天流萤。
韩立抱着剑在台阶下咳嗽：“差不多得了，天机子前辈脸都绿了。“
老阁主正蹲在屋檐上嘬烟袋，烟圈幻化的卦象却不再完整。
他广袖里滑出半卷残破星图，在接触到石灵犀气息的瞬间自燃成灰：“逆天者，天亦逆之。
小友可知......“
话未说完，掌心的碎片突然发出龙吟。
西北天际有血色晚霞正在凝结，那形状竟与三个月前师门祠堂倒塌时，从地脉涌出的灾厄之气如出一辙。
银月突然浑身绒毛倒竖：“主人，我闻到幽冥子裤脚沾的尸臭味了。“
石灵犀的琉璃火倏地收拢成刃，她踮脚替我擦掉眉梢冰晶的动作温柔，眼里却烧着比我更炽烈的复仇之火。
韩立的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西方，那里是......被各大门派列为禁地的九幽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