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弢眯眼一笑,拿起葫芦晃了晃,道:“只要马能进得了城,价钱自然好说。”
三人又纷纷拿着酒葫芦深吸一口,只是心中一凛,俱是望向李伯弢,心想这少爷必定有话要说。
李伯弢盘算了一会,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于是问道:
“若是我替你们出面,打点一切,尔等可愿意,马贩京师?”
“啊?”
三人登时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巴,愣愣地望着李伯弢,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伯弢哈哈大笑,举起酒葫芦。
三人见状,怀着震惊,意外,又有些惊喜的心情,再次痛饮了三大口。
李伯弢见众人刚想起身敲胸感谢,抬手一压,说道:
“先别急,少爷我虽愿意助尔等一臂之力,但这天下终究没有免费的午餐......”
三人听得半懂不懂,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那日苏豪气的说道:
“少爷相助,好,午餐不免费,这一桌,咱们包了!!”
随后,他一指偏厅里的这桌丰盛菜肴。
李伯弢和颇喜二人皆是一愣!
还是忽嘎楞能揣摩明白意思,于是低头悄悄解释了一句。
那日苏和伊勒德俩人听完,糙脸一红,随后又和忽嘎楞讲了几句。
“咱们三人结识少爷疏为不易,若能得少爷相助能京城贩马,自当重谢!”忽嘎楞翻译道。
李伯弢哈哈一笑,很是开心,于是他举起了酒葫芦......三人举葫痛饮。
不过,李伯弢是奔着收服他们的想法而去,就算之后喝酒赢了他们,也不愿让对方觉得这只是交易关系。
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得并不是咱这里。”
“毕竟,咱们相识一场,谈谢那就见外了。”
“某指得是,要想办成这些事情,至少在京城,本少爷就要上下打点一些人,这些人才是午餐的主角!”
李伯弢见蒙古三人,面带疑问,又举起了手中的酒葫芦。
三人咕噜咕噜的痛喝了几口,聚精会神的看着李伯弢。
“这些事情你们无须烦恼,若是尔等想要在京师贩马,只要按照我的规矩做事,何愁不发达!”
“咱们主仆几人,一定要在这骡马市打下一片天地!”随后,李伯弢调侃了一句。
“今后,这草原上的千户,领主遇见你们一样要客客气气的!”
三人闻言大喜,那日苏说道:“南朝,俺们人生地不熟,一切事务自然是唯少爷马首是瞻!”
李伯弢哈哈大笑,意气奋发,只想自己好好的喝上几口,又拿起了酒葫芦。
那日苏,伊德勒和忽嘎楞,赶忙拿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爽快,哈哈哈,俺们蒙古人,就喜欢烧刀子酒!痛快!”
“酒葫芦见底了!”
“哈哈,不分胜负......”
三人红着脸,“扑通”,“扑通”,“扑通”......倒在地上!
李伯弢一脸惊讶,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芦,“这么快就喝完了?我还有三成酒没喝呢!”
“这蒙古人的酒量也不过如此么,居然还小看我们南人!你说呢,颇喜?”
李伯弢回头望向场中唯二站着的颇喜。
那颇喜早已陷入,精神的巨震之中,望着略有醉意的李伯弢,如酒神在世。
自己北地宣府出身,自然是知道这烧刀子的斤两。
军府男儿聚在一起,齐碗大饮,必是这够烈的烧酒。
而这李少爷喝了一葫芦足足一斤的烧酒,居然没事一样。
这李少爷又能读书,又能打,还能喝,这不是如辛稼轩一般的人物。
颇喜慌忙躬身道:“少爷酒量惊人,颇喜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北地烧酒最为蒙古人喜欢,可是平日里在草原之上,像那日苏、伊德勒和忽嘎楞这寻常牧民又怎会经常喝到。
今日能喝一酒葫芦的烧刀子,还不是喜上心头,更是开怀畅饮,一时之间还未适应,早已是不胜酒力。
李伯弢招呼颇喜一同坐下。
颇喜正要挪步,目光却落在地上那三人身上,只见他们东倒西歪,不禁皱眉问道:“这......?”
李伯弢摆了摆手,“好酒难得,让他们躺会!”
说罢,李伯弢静思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推到颇喜面前。
颇喜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正是五十两,心中顿觉过意不去。
那马儿虽是好马,可长途跋涉千里,又历经阵战,早已伤痕累累。
虽还能奔跑,但要想彻底调养回原本的良驹之姿,少不得要花费银两喂养调治。
自己在骡马市原本不过随口一说,本想等着还价,四十两左右便可出手,也算心安理得。
可今日,这少爷也不言说,一下就给了张五十两银票......
而自己四人这几日,吃穿用度皆在府内,想到这里,颇喜赶紧起身,立刻双手奉还。
李伯弢伸手一挡,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何日启程?”
颇喜低头沉吟片刻,拱手回道:“这几日能在京城落脚,小人自是对少爷万分感激。”
“然则身负家主遗物,须尽快赶回宣府主家,还于主母,以尽本分。”
他抬眼望向李伯弢,语气郑重道:“若是无事,明日一早,小人便要上路。”
李伯弢闻言,颔首问道:“此去宣府,需要多久?”
京师至宣府,约莫三百五十里之遥,若是脚程快些,一日可行五六十里,若遇雨雪风霜,恐怕还得拖上几日。
颇喜略一盘算,答道:“若无耽搁,约莫十日便能抵达。”
李伯弢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拾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颇喜见状,跟着动筷,低头夹了口菜,随后举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烈酒。
二人便这般默默地坐着,各自吃菜,各自饮酒,偶尔举起酒葫芦,互相一碰,算是敬酒。
厅内烛火微晃,窗外春风和煦,吹拂着院中新绽的柳芽,偶有几声鸟鸣穿过廊檐,却难掩席间沉默。
过了一阵,李伯弢觉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起身道:
“今日饭饱喝足,午后某还有事,就此别过!”
颇喜赶忙起身,双手捏着那五十两银票,不知所措。
李伯弢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杀了多少建虏?”
“这?”
颇喜闻言一愣,倒是意料之外。
两场败仗,自己不过是侥幸逃得一命,何人还会去细数斩敌几何?
突然回想之下,能确定的也只有四人......
“......或许总有两三级......”沉吟片刻,颇喜小心说道。
李伯弢点了点头,望向天际,天色正好,微风拂面,却散不了席间的别绪。
沉默良久,他忽然轻叹一声:“某给少了......”
“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