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拇指摩挲着银币新裂的纹路,冰晶碎屑簌簌落在滚着金线的鹿皮靴上。
粮仓顶端的魔法阵正吞吐着淡青色光晕,像头苏醒的巨兽在晨雾中舒展筋骨。
“十二个冰霜巨人,两个编队的雪狼骑兵。“他对着掌心哈气,白雾在冻僵的睫毛上结成霜,“亲爱的艾丽小姐,劳烦把咱们的蜜酒都搬去瞭望塔——要掺了火蜥蜴胆汁那桶。“
行政官攥着羊皮纸的手指泛白:“可那是给伤员......“
“现在最需要清醒的是弓箭手。“银币擦着少女耳畔钉入橡木梁,惊起三只打盹的渡鸦。
李维转身时大氅扫过结冰的铜钟,叮当声里混着他漫不经心的尾调:“告诉山姆,他心心念念的熔炉核心可以开火了。“
安娜的剑鞘第三次蜂鸣时,暴风雪撞上了防御结界。
冰锥在淡青色光幕上炸开的模样,就像有人朝湖面投掷水晶长矛。
瞭望塔传来的号角声变了调,裹着毛毡的妇女们把最后一批箭矢塞进骷髅仆从的肋骨,那些眼眶跳动着金火的骨架便歪歪斜斜冲进风雪。
“东南角能量过载!“艾丽提着裙摆冲下螺旋石阶,冻红的鼻尖差点撞上正在烤栗子的领主。
羊皮地图在她怀里散开,墨迹未干的防御标记被火星燎出小洞。
李维用铁钳夹起颗爆开的栗子:“告诉咱们的倔工匠,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偏心轴了。“他忽然握住少女发抖的手腕,将热腾腾的栗子仁按进她掌心:“数到两百还没炸响,我就亲自去给他的鼓风机跳支踢踏舞。“
城墙外的冰霜巨人开始抡起图腾柱。
当第三个戴着熊皮帽的骷髅兵散成碎骨时,粮仓顶端的魔法阵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抱着陶罐逃窜的孩童突然跌倒,蜜酒在雪地上淌成冒着热气的金线——李维接住飞来的陶片,瞥见上面映出的扭曲天空。
「叮!您在暴雪要塞连续签到第72天,获得星辉护盾x1」
他反手将突然出现的菱形水晶拍进地面。
靛蓝色波纹顺着冰层疯狂蔓延,眨眼间给整座城墙镀上星河般的微光。
正在撞击结界的冰锥突然调转方向,将冲锋中的雪狼骑兵钉成串糖葫芦。
“山姆!“李维踹开铁匠工坊的门,热气熏得他后仰避开飞来的铁毡,“把你藏在枕头底下的七号图纸喂给熔炉!“
满脸煤灰的工匠从齿轮堆里抬头:“那套装置会抽干整个地脉......“
“所以才要现在用。“领主揪住他皮围裙的系带拽向控制台,“想想看,等打赢了给你造个十米高的锻炉,用金线绣'倔驴山姆'的锦旗挂满领主府。“
当紫荆花法师的骷髅杖凝聚第五轮冰风暴时,地底传来的轰鸣震碎了方圆百米的冰层。
魔法阵突然倒转的符文锁链如同黄金巨网,将尚未成型的暴风雪反裹成光球砸回敌阵。
黑袍法师的尖叫混在雪崩声中,月光金属碎片划过李维眼前时,他腕间的银链坠突然烫得惊人。
安娜就是在这时斩断最后条冰锁跃上城垛。
女武神的重剑在星辉护盾上擦出橙红色轨迹,像颗逆行的流星撞向溃散的军阵。
李维望着那抹逐渐被风雪吞没的银甲,突然将发烫的银链坠按进城墙裂缝——冰层下传来远古巨龙苏醒般的震动。
安娜的重剑劈开冰霜巨人的膝盖时,雪沫在剑气中炸成银色烟花。
她旋身躲过飞溅的冰碴,剑柄的狼首雕纹突然咬住半截冰锥,顺势捅进雪狼骑兵的咽喉。
李维倚着冒热气的投石机导轨,看女武神银甲上的血痕在星辉护盾映照下变成跳动的金线——那些都是敌人的血。
“东南三十度!“他朝骷髅弩手们吹了声口哨,五支裹着火油的箭矢立刻钉进安娜左前方的雪堆。
爆燃的火焰中窜出个举着冰斧的偷袭者,安娜头也不回地甩出剑鞘,金属与骨骼碰撞的脆响让城头的守军集体打了个哆嗦。
当第十三个冰霜巨人化作碎冰,安娜突然跃上李维所在的塔楼。
她面甲上的冰晶正在融化,顺着下巴滴进李维的领口。“你的心跳比战鼓还吵。“女武神扯下染血的护手,用温热的手指擦掉他脸上的煤灰。
李维嗅到她指缝间的松脂与铁锈味,突然觉得城外的喊杀声都隔了层水幕。
艾丽就是在这时拽断了领主披风的系带。
少女行政官发间的冰碴随着奔跑簌簌掉落,怀里紧抱的观测镜裂了道缝:“那些雪狼...咳咳...骑兵的补给箱!“她剧烈咳嗽着指向敌阵后方,“每次冰锥齐射前,黑袍法师都要摸左数第三个箱子!“
李维的银币在指间转出残影,突然弹起来敲醒打瞌睡的传令兵。
他扒着箭垛眯眼远眺,果然看见紫荆花法师的骷髅杖每次挥动前,都会在某个镶铜角的黑箱上停留片刻。“好姑娘!“他转身揉乱艾丽的卷发,“去酒窖把去年腌的毒苹果全搬来——要泡过火蚁卵那坛!“
当装着腐烂果实的陶罐在敌阵炸开时,正在吟唱的法师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的骷髅杖疯狂敲打黑箱,箱盖缝隙溢出的蓝光却开始明灭不定。
李维趁机打了个响指,二十个背着火药包的骷髅仆从顺着地裂爬出,手骨里还攥着山姆特制的磁石纽扣。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个雪坡。
安娜在漫天冰雨中劈开最后的防御结界,重剑插进黑箱的瞬间,所有人听到类似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
正在冲锋的冰霜巨人突然踉跄着跪倒,它们背上的寒冰图腾柱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收网!“李维扯动城墙上的青铜锁链,提前埋设的捕兽夹从雪地弹射而起。
山姆设计的偏心轴装置发出齿轮咬合的欢快声响,将溃逃的敌军赶向结冰的河面。
当第一个雪狼骑兵踩碎冰层,李维朝安娜眨眨眼:“还记得我们钓冰鱼那天的赌约吗?“
女武神笑着掷出重剑,剑锋穿透冰面时,藏在河底的炎爆符文阵骤然启动。
蒸汽与碎冰组成的蘑菇云中,幸存的敌军丢下武器狂奔,连黑袍法师的骷髅杖都陷进了泥沼。
欢呼声是在正午时分炸响的。
面包房老板娘把最后块黑麦面包抛向天空,瘸腿的老铁匠用汤勺敲打盾牌,孩子们追着满地乱滚的冰巨人眼球嬉闹。
李维被涌来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直到安娜的银甲贴上他后背。
“领主大人该说点什么。“她摘下面甲,鼻尖还沾着敌人的血晶。
李维刚举起的手突然被塞进个热乎乎的陶杯。
山姆顶着被熏黑的络腮胡嚷嚷:“喝!
老子往麦酒里加了双倍龙血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李维瞥见艾丽在人群外小心擦拭观测镜,她的羊皮靴尖正轻轻碰着个昏迷的雪狼骑兵。
当夕阳给废墟镀上金边,李维独自走过冒着青烟的城墙。
他数着粮仓顶端的裂缝,指尖抚过焦黑的魔法阵纹路。
骷髅仆从们正在捡拾箭矢残骸,有个小家伙把变形的箭头排成了心形。
“库存的火药只剩三桶,魔晶石粉末不够点亮厕所。“不知何时出现的安娜递来清单,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红叉触目惊心。
她的银甲换了常服,领口还留着李维清晨蹭上去的墨迹。
李维把清单折成纸船放进融雪汇成的小溪:“还记得我们初见时,你追着要我赔那半壶龙舌兰吗?“纸船撞上石块开始打转,他突然笑起来:“明天开始,给酒馆的蜂蜜酒换金箔包装。“
夜风卷来面包炉的余温,混着远处医疗帐篷的草药香。
安娜的指尖擦过他掌心残留的火药末,星河在他们头顶无声流转。
破损的城墙缺口处,有株嫩芽正从焦土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