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灵被俘前夜……
“你频频采用入梦法,虽查得真相,也掌其部分罪证,但难免惹人怀疑。”玄瑆感到瑶光、玉衡有异,掐指算道,“王太师一旦发现众人皆被妖异入梦探问,为求心安,定会想方设法找玄门之人解惑。上智点算即知一切是你所为,所以才派人捉拿你们吗?”
“呵,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怎能让仙人挂心呢?”玉容冷笑一声,道,“母族众妖曾协助鱼龙、紫莲二仙子查得上智偏修诡道禁术,才被他派门人赶尽杀绝,以求销毁罪证。”
“鱼龙仙子神归,已然无灵可上天指证真人。”一想到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玄瑆叹了口气,满是愧疚道,“只是没想到,他竟连你们也不放过。”
“仙子去了,母族只能依靠灵力最高的母亲庇佑。”玉容忆起旧事,伤感顿时涌上心头,哽咽道,“母族藏匿之地十分隐蔽,上智原本久寻不得,偏逢王迪因梦魇上山求助。上智推算得知是我所为,又去采石场找到人偶作证,故而设计:用我逼迫母亲现身。
那时我刚从鬼界回凡间竹屋,因越道过甚,消耗过半灵修,十分虚弱,上智带门人突袭,我自是不敌。夫君决意要我先走,甚至为护我错手杀了一个道士,我趁机用水遁之法,才侥幸逃生。
夫君因我被擒,上智遣其大弟子羯诚押送夫君去了太师府。王迪心愿得偿,即刻以‘役犯私逃’为由,要将夫君斩首示众。”
“以王迪的家世心性,杀陈孜冶易如反掌。之所以下令‘斩首示众’,大抵是为了诱你上钩。”玄瑆摇首叹道,“但你还是去了。在陈孜冶被斩弃尸后,你抢在游羿郎之前找到了他的魂魄,用百年妖灵相救,令其远遁,而自己也瞬化原形。”
“是。”玉容垂首点点头。
“其实陈孜冶死了也好,待他的魂魄真的入鬼道湮都,伽罗叶必会仔细审理,依律下令捉拿王氏父子。你何苦亲自出手,丢了所有修为呢?”玄瑆不解道。
“从小,母亲就教导我:克修正道,勿以善小而不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没能救得了胜男,甚至夫君也因我被杀,我怎可袖手旁观?”说着说着,玉容已是泪眼涟涟。她抹去眼泪,又道:“我术法尽失,如汤沃雪般被羯诚找到。若不是母亲不顾自身安危前来相救,我早就死了。”
“令堂怎么知晓你的处境,并及时赶到呢?”玄瑆思索片刻,横眉低问,“难不成是同心咒?”
“不。那样高深的术法,我等小妖又怎能学会呢。”玉容徐徐解释,“是连心锁,只有血亲方可加设。此锁既成,若连锁一方性命攸关,另一方便能及时出现相救。”
“也是因此,令堂才不得已将所有灵元相渡,要你接替她继续守护族众吧?”玄瑆道,“否则,以你原本的修为,怎会需要羯诚携雷火珠这样凌厉的法器压制呢?”
“是,母亲因我褪回原形,故意现身替我被俘。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让上智放下杀戮,保我母族众妖。没成想仅一年余,他就又找到了我。”玉容蹙眉凝视,泪目问道,“尊者可有办法惩治恶贼?”
“太师位高权重,并非一个小小陈氏可以推翻。而上智已成仙人,归于煜城神君门下。若只诉其修习禁术、助纣为虐……怕不足以毁其元神仙身。”玄瑆扶额沉思片刻,起身列阵召回所有护卫,让其褪回人偶原态。
“玉衡、瑶光已被发现,他们就快要来了,”玄瑆侧目看了看白狐已然离去的火堆,浅叹着将七人偶齐齐放下,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纸,盖在人偶之上,道,“你许会吃些苦头,但若信得过我们,我与霆弟必尽力实现尔之夙愿。”
“多谢,”玉容拱手敬道,“有劳尊者。”
玄瑆点点头,运力起势,竖起剑指与眉齐平,紧闭双目,快速念咒。只见她纤白二指指尖瞬而燃起许许银紫魇火,鬼魅而妖异。
“去!”她剑指一定,魇火立刻顺落符纸之上,使得整张符纸都燃烧起来,浓紫火焰中暗暗透出薄银浅光,霎时覆盖七个人偶。
玄瑆微微抖袖,一枚桃色六角火刃落于其掌中。她左手二指紧衔暗器,用其划破右掌,以掌中鲜血淋熄魇火。紫火消逝,现出七枚金色鱼鳞。
“这?”玉容虽感诧异,最终未曾多言。
玄瑆以带血火刃贴近额头,口中喃喃叙说,而后将其随意丢弃,拿出腹缡中的药膏涂在右掌伤口处,伤口一瞬愈合消弭。
“我与云霆乃仙君门人,上智不敢对我们如何,但恐会对你施罚。”玄瑆拾起七片金鳞,于掌中作阵,樱口一吹,鱼鳞皆向玉容飞旋而去,紧贴其身,须臾间隐匿在其肌底。
玄瑆又道:“若他们前来,我们佯装重伤不查,先行被俘。上智真人疑心甚重,为保万全,他必将我们分开看押审问。届时,这七枚鳞片可替我护住你的心脉元神,让你不至命丧灰飞。
霆弟已然上天替我们寻仙君相助,你的夫君我亦找到,正用阵法维护,必保其万全,你不必有后顾之忧。若上智提审,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你定要缄口不言,一切交给我便可。”
“你们无辜陷入此局,小女深感愧疚,大恩不言谢,所有……”玉容再次拱手敬道,“全凭尊者做主。”
玄瑆承诺般点头,走回火堆旁,倚靠大树,侧卧佯睡。
约一刻余,树林之中清风骤起,玄瑆淡淡一笑,纹丝未动。
羯诚带领几十位师弟御剑而来,他于天上遥遥远望,发现小潭处有明显火光,定睛一瞧——火堆旁,不就是与他交过手的桃衣侠女吗?
“师尊,”羯诚调转剑头,躬身朝驾云而至的上智真人深深一拜,皱眉指道,“就是她救了鱼妖!但……白日里看她精神奕奕,颇通玄术。怎么到了夜间却丝毫不避不藏,在此昏然入睡呢?”
“呵呵呵,”上智捻须鄙笑道,“所有玄术,不管是仙阵还是妖法,都需灵力催动。凡人灵力低微,白天逞英雄,到了晚间自然支撑不住,需要休息。
看其模样,仅一豆蔻少女,即使被仙君收入门下,修为最多十余年,不、足、为、虑。只是为师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唬住了你,枉你还是我门下首座,真是丢人!”
“不是的师父,她……”她的暗器实在厉害!这后半句羯诚还未说出口,上智便先按落云头,行至小潭边。
上智幻雷火珠在手,喃喃念咒,将其抛入潭中,随即抓获沉睡的玉容。
一众小道赶后而至。
羯诚斜睨不远处的玄瑆,拱手请道:“师父,那女子怎么办?”
上智云手幻出捆仙索,扔给羯诚淡淡道:“捆到后山,以礼相待,千万别让她跑了。”
“是!”羯诚双手接过绳索,颔首应道。
“为师先审这作恶多端的鱼妖,”上智化风隐去前叮嘱道,“你们要尽快缉拿陈孜冶。”
“是!”众人拱手齐声送别。
这么大声,是生怕吵不醒我吗?可是……怎么还不抓我?只闭目静听的玄瑆心里突然泛起了嘀咕:难道我被识破了?
正在她猜测之时,捆仙索如期而至,紧缚其身。
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玄瑆心里长舒一口气。
连日地操劳确实让她有些疲累,局既已布好,她也可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