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清楚了吗？那杨玉环是真的受了魇镇之术影响，才会神识变弱，一时间意识恍惚的吗？”
喝了一口快乐水，付谦再次问道。
此时已是周日傍晚，经历了前面杨玉环的突袭后，付谦又带着李腾空采购了不少生活物品。
没办法，谁让现在还找不到让后者回到大唐世界的方法呢？
好在，唐人大厦的地下一层便是大型超市，里面各色商品齐全，付谦还趁机给道姑少女科普了一下现实世界中常用的生活用品。
最后，二人整整买了两大购物袋，才在旁边的美食广场里选了一家黄焖鸡店吃起晚饭。
这时，付谦又想起了之前中断的话题。
之前，李腾空虽然说杨玉环神识变弱是被人魇镇了，但这其实是识海中的对方主动提供的信息，具体为何还没搞清楚。
后面的时间，道姑少女固然是在跟着付谦采购，心中却也在琢磨可能的原因。
只是，看着刚刚喝下奇怪液体的付谦，李腾空反而更担心他。
“这黑黑的水没害处吧？”
“……”
黑色，不停冒出气泡，还有嘶嘶的响声——付谦知道快乐水这东西在古人眼中插满了毒药的Flag，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长期喝的确有害，不过毒性倒是没有，要不你尝尝？”
“我觉得你没安好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李腾空还是信任地接过付谦倒了一半快乐水的瓷杯，小小抿了一口。
“嘶——”
她的眉头微蹙，随后又很快舒展开，
“有点儿蜇嘴，但甜甜的，很好喝！我还以为会和龙膏酒一个味儿呢！”
“龙膏酒吗？听说酒色幽黑如纯漆，是西域甚至吐火罗诸国呈上的贡品。我之前为了开发游戏，倒是查到过相关的资料。”
付谦从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购物袋中拿出一听黑啤，嘭的一声打开后倒入另一个瓷杯。
“你看看跟这个像不像？”
有现代学者认为，所谓龙膏酒就是一种原始的黑啤，毕竟啤酒的源头的确是西亚北非一带。不过付谦并没有在《长安诡夜录》中设定这种酒的存在，他此时问李腾空这个问题，也是想知道对于他没设定的内容，那边的世界是怎么演化的。
然而，李腾空却只是看了看，便将盛着黑啤的瓷杯推到了一边。
“有点儿像，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与那妖狐在识海中斗了几番口舌，终于搞清她中的魇镇到底是什么了。”
“是钉头书！”
对这个名字，付谦并不陌生。
这本就是他参考封神故事中的钉头七箭书，为《长安诡夜录》里外九门中巾门一脉设定的独有技能，可以在敌我双方实力有一定差距的情况下，实现近乎一换一的两败俱伤效果。
当然，为了游戏的平衡性，这个技能不但加入了使用道具限制，还有极长的吟唱时间。游戏中实际使用，基本都会被察觉后打断，更多起的是破坏敌人战斗节奏，强迫其进入陷阱区域的作用。
然而，听李腾空的话，这个技能似乎在他设定的基础上，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我的好友虫娘，她曾拜一名巾门的奇人为师，学会了这门法术。只是，那位奇人将这法术做了修改，用竹纸所做的符书收取目标气息后，需要整整二十一日才能完成咒杀，期间非常容易被发现打断。”
“但相应的，法术的威力也放大了很多，即使双方法力差距巨大，相隔千里，也能生效。不过，书符结印焚化后，施术者每日都要对着敌人的草人三次拜礼，那时被拜者便会精神恍惚，神识也逐渐变弱，直至最后二十一日午时魂飞魄散。”
“现在算起来，被我趁机夺回身体那次是第一次，之后在我的识海中，我又发现那妖狐的魂魄震动恍惚了两次，最近一次就在方才——这种一日三次的变动，非常符合虫娘给我描述过的改版钉头书。”
“原来如此！”
应该说，作为《长安诡夜录》中各种技能法术的创造者，付谦了解的法术也是很多的。
不过，他研究的更多是法术的表现与数值威力，对于游戏结构中不需要考虑的法术原理与细节，则完全是大唐世界自身演化的结果。
所以，对于李腾空这种真正的修道者做出的判断，他并没有怀疑，只是顺着推测道，
“以我目前的了解，现实世界中并没有存在其他修炼者的迹象。就算有，妖狐杨玉环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就被封印到了你体内，应该也不会和其他人产生冲突。所以，对她使用改版钉头书的，更大可能还是来自你们原本的世界——会是你说的虫娘吗？”
“很有可能。”
看着面前杯中的快乐水，李腾空皱眉道，
“在大唐世界的虫娘她们看来，回不去的我就是失踪了，因为之前在追踪杨玉环，虫娘把她认为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她魇镇杨玉环，其实是想逼她现身？甚至让她放你回去？这个改进版的钉头书也真够厉害的，竟然能够跨越世界生效！”
试着站在那边世界的人角度思考问题，付谦这个盲生很快发现了华点，
“问题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连通两个世界的方法，你和杨玉环就算想回去也不行。那么，二十一天后杨玉环会魂飞魄散吗？”
“应该不会。”
李腾空歪着头顿了一下，像是在倾听什么，随后才继续道，
“她在识海里告诉我，因为世界的间隔，就算钉头书拜满二十一天，她也顶多就是衰弱而已，是不会消散的。相反，虫娘——”
道姑少女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所有魇镇之法都是诅咒不成会受反噬的。如果不中断钉头书，二十一日后杨玉环不死，虫娘可就死定了。这可不行！”
她非常郑重地看着付谦，眼角甚至泛起泪花，
“付郎君，请你一定要帮我在二十一日内找到回去的方法。虫娘是以为我有难，为了救我才使用钉头书的，我不能让她出事。”
“这个自然。”
之前本就答应过，付谦也没有犹豫，
“不过，目前看来，真正主动穿越了两个世界的，其实只有杨玉环一个。你是因为她打开了通道，被顺带裹挟过来的。没有她帮忙，我们想很快找到方法，恐怕并不容易。”
「奴家才不会帮忙呢！」
识海中，不等李腾空询问，杨玉环就冷哼了一声，
「最近奴家一直被你和那虫娘追杀，奴家为何反而要救她？反正，不回去奴家也不会死。回去之后，不中断钉头书，奴家反倒必死无疑——你觉得奴家是宁可回去面对金吾卫布好的陷阱吗？」
「如果你能放下害人之意，我毕竟是宰辅之女，能做主放了你，并让金吾卫不再追杀！」
李腾空试着开出条件，但不想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过了好久，直到付谦之前点的黄焖鸡都被端上了桌，杨玉环才闷闷地在识海中给出回应，
「奴家本就无害人之意，一心只为报仇罢了！只是奴家的仇人是那无情的李三郎，你口中的当今圣人，这是那死在马嵬驿的贵妃杨玉环留给如今奴这个妖狐杨玉环的唯一执念，你让奴家如何放下？还是说，金吾卫能放任奴家杀皇帝？」
「这……」
来自开元22年，还不知道后面历史的李腾空不能理解杨玉环这种浸入骨髓的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个问题复述给付谦寻求帮助，不想后者听完后竟然直接赞同起来，
“杀呗！放任也没关系！杨玉环要是能在开元二十几年杀了基哥，那是功在千秋啊！”
“……”
“好吧，这是玩笑！”
看着道姑少女嗔怪的眼神，付谦也知道对方还不了解开元之后的历史，是无法产生后人那种希望基哥早驾崩二十年的想法的。
他正色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道，
“要不然你，不，是你俩！你俩陪我去看场电影吧！”
他从购物袋中掏出一张之前在超市门口拿到的宣传海报，
“虽然狐妖杨玉环对李隆基的恨可以说是我设定的，但对她自己来说，却又真实无比。作为某种意义的始作俑者，我没法劝她放下，但我可以带她去看看，后世的我们是怎么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