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
李钰双目盯着手中的信,沉声道。这是朱红雪的言外之意。
朱红雪点头道:“即便史思明已攻破寿张,不日便要进攻郓城,梁飞也没理由让元帅亲去郓城?极有可能,此信根本不是梁飞所书,而是另有其人,绝大部分可能,会是无心法师的爪牙,妄图将元帅调离此地,然后再来窃取那秘密。”
徐慕白见徐慕白这样一说,微微撇嘴,插口另道:“梁飞在信中说的明白,需要元帅前去商量抗贼大计,总不可能让你我前去吧?再说,即便元帅离开这里,按照推测,那东西也要十余日后才有打开的可能,完全可以等到十余日后日月同辉的时候前来。”
这两人性子相仿脾气一样,既是冤家,自然处处抬杠,何况他二人各执一词,都甚有根据。
李钰见徐慕白的推测也有些道理,默然沉吟,现在他们在这里的兵力实在单薄,要是没有那惊天发现,或者还可安然离开,但有了那古怪之地,自然需要考虑许多。
可是,战机稍纵即逝,寿张与郓城相距不过两百里,如此距离,对于精擅骑兵作战的史思明而言,不过是一日两间的功夫。
如果寿张真的失陷,而郓城又陷入重围,那在梁山立足未稳的龙影义军必然难以独存。
现在的问题是,这封信是否真的是梁飞所书?如果是,那一切怀疑自然作罢,如果不是,那必然又是一场阴谋。
李钰略作沉吟,将信纸紧攥,心内已有了主意,开口道:“不管是不是梁飞的信,我都必须前去一趟。如果真是阴谋,凭那几个虾兵蟹将,还奈何不了我。即便无心法师有心前来夺宝,想必也知道还有十余日才会见分晓,他们委实没有理由提前来这里血拼。何况,无心法师与郑善克、白依依的伤势,一天两天也不可能好的了。”
此话一出,李钰自然是坚定了要前去一探究竟的决心。
众人之中,袁老二和雷豹本欲再言,但听到李钰的分析,又觉有理,生生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有徐慕白大声阻止道:“无心法师几人受了重伤的确不假,但他们手下的走狗爪牙却是不少,你可别忘了河阴郑家的明堂暗厅,也别忘了无心法师手中不计其数的死士。”
朱红雪虽与徐慕白一向在言语上不怎么登对,但此时也附和道:“如果真的要去,等明日里水都督率大军前来后再去,不仅你能够有几个得力帮手,就是这里,有了龙影义军大军驻扎,即便贼匪有什么想法,也绝不敢轻易来犯。何况,即便你此时前去,也不过孤身一人,虽然功力高深,但于大局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这话,朱红雪说得合情合理,倒是让李钰微微有些心动。但一看到信纸末尾“速速来议”四个字,李钰又想到以梁飞孤高冷傲的性子,不到危急关头绝不会这么明说。
再斟酌了一下,李钰还是坚持道:“现在的形势瞬息变化,即便无法阻挡史思明的十万铁骑,但早一点知道郓城形势,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这一去一来不过半天的时间,最迟子夜时分我变会回来。相信在这点时间里,即便无心法师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断难得逞。”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诚挚地嘱咐道:“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们切记不可鲁莽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东西现在又不能开启,即便落入贼手,后面夺回来便是。”
众人见李钰心意已决,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不再多劝,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钰依次拍了拍四人的肩头,便转身向寺庙外行去。身后的小玲一直痴痴傻傻亦步亦趋地随在李钰身后。
待行到院门,李钰转身对牵着自己一片衣角的小玲道:“玲儿,哥哥需要离开半日,玲儿就在这里和红雪姐姐玩,好吗?”
小玲闻言,将一颗小脑袋要得跟拨浪鼓似的,脆生脆气地道:“不要,小玲不要和漂亮哥哥分开,漂亮哥哥不能不要玲儿,呜呜呜……”
说得两句,便呜呜咽咽地开始抽泣。
李钰见着她纯纯的脸蛋上泪水涟漪,一时心软,同时想到除自己以外,好像也没人可以近得了她的身,不由心下一软,连声安慰道:“好好好,玲儿就跟着哥哥,哥哥带你出去玩儿,不要哭了好吧?”
小玲闻言,立马止住哭声,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好呀……”
见到小玲如此情态,李钰心下既好笑又心酸,在这个已与他肩齐的少女面前,自己就像她的父亲,不仅要照顾她,还要哄着她,实在与前世的奶爸无意。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纯真少女,曾经与李钰乃是不死不休的大敌?
李钰收拾了心情,任凭小玲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转身向远门行去。
“元帅,明月还在等你!”
没有保重,没有送别,只有朱红雪长长一声嘱托。李钰闻言,虎躯一颤,顿了顿,继续大步向山下迈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数日不见,如是经年。
李钰明白朱红雪是要他活着回来,他又怎会让自己英年早夭。
不多时,李钰及其身后的小玲便来到山脚临近浅滩的芦苇荡。
义军和三名来使见李钰下得山来,忙转身行礼。
那名领头的小将恭敬道:“卑职梁钟,梁飞将军的堂弟,特来恭请元帅前往郓城商议抗贼大事。”
李钰向他打量了一眼,虽见他是个不入流的队正,也无轻视之意,沉声回道:“梁将军辛苦了,时间紧迫,我便随将军前去吧,还请将军带路。”
梁钟见他一人一刀,并无半个陪同,先是一愣,继而嘴角溢出一丝喜色,向李钰恭敬抬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元帅请。”
李钰也不客气,轻轻一跃,便稳稳上了停靠岸边的那艘小艇。
梁钟领着两名兵卒也翻上小艇,两名兵卒生得粗壮,操起木浆在水中卖力划着。
显然二人都是操舟的好手,小艇飞速地离开浅滩岸边,向停泊在深水区的那艘中型战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