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荃在做什么,许怀乐不关心。
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关心,他看似是躺平式炼丹,眯着眼睛,敷衍了事,有种爱谁谁的味道。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此时此刻,许怀乐的心神全都投入在炼丹之上。
只不过,他的炼丹和其他人的炼丹不同,说得直白点,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方式。
许怀乐把自己的炼丹方式称为观想式炼丹。
当他把药材投入炼丹炉的那一刻起,识海内,虚拟的炼丹炉内也出现了药材的模样。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实中炼丹炉内药材的分布和识海内的炼丹炉的那些虚拟药材应该一般无二。
现实中,许怀乐投下了灵火符。
识海内,炼丹炉下,也有灵火窜了起来。
那时候,他还没有闭眼,一心二用之下,也就看得清清楚楚,炼丹炉下的灵火燃烧的轨迹和形态和识海内的观想出来的灵火的轨迹和形态一模一样。
念头一动,落在识海内的灵火内。
许怀乐驾驭着灵火使其换了一个方向,现实中,炼丹炉下的灵火也突然为之一变。
变得和识海内的一模一样。
观想能够影响现实!
他可以确定这一点。
之后,许怀乐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地进行观想,在识海内开始了虚拟炼丹。
药材分布不均匀?
无须凭借经验去揣测,也无须转炉来应对,许怀乐只需要将念头探入识海内的炼丹炉,将那些药材挪动。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顾荃传授的去做。
只不过,节约了许多手法,比如怎么御火,怎么转炉,怎么感应炼丹炉的状况……
以上都不需要。
只需要消耗神识凝神观想。
就像用无相秒化身观想法那样。
很快,炼丹炉的药材彻底融化开来,须得转炉或者降低灵火温度什么的来控制,以免药液粘在炼丹炉的底部。
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废丹。
整个过程,此时最为关键。
大多数炼丹学徒炼丹,都会被卡在这里,经历一两个月的失败后,偶尔会成功一次,炼制出能够武者能够使用的下品丹药,但是,下一次再来,还是会在这里失败。
须得在失败无数次的情况下获得几十次成功,方才会获得经验,迈过这一关。
天赋不错的,若是舍得消耗资源,一个多月后多半能成,就像顾荃那样,十炉丹有五炉能成功。
毕竟,他们没法目视炼丹炉的情况。
又不可能揭开炼丹炉的盖子去看,一切都凭借经验去处理,难保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若是天资差,又没有无限资源任他来造,那就更不堪了。
不过,通过观想识海内的炼丹炉,现实中的炼丹炉内的情况,许怀乐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对新手来说,这无比困难的一关也就轻而易举便迈了过去。
很快,药液成熟。
接下来,应该合丹。
所谓合丹,就是揭开炼丹炉的盖子,将药液从丹炉内倒出来,用手心去接着。
这就是炼丹师学徒也必须是武者的原因。
没有内劲在手心灌注,普通人的手没法盛着滚烫的药液。
药液落在手心后,须得用另一只手去揉捏搓丸。
嗯,说的简单点,就是手搓丸子。
丸子搓好了,整个炼丹过程也就结束。
其实,许怀乐可以在识海内合丹。
这样做,基本上,药性不会流失。
每一枚都是上品,甚至达到绝品都可以。
不过,无人的时候可以这样做。
这不,旁边不是有人么?
还是不要太过惊世骇俗,把师父这个好人吓坏就不好了。
许怀乐睁开眼,上前一步,右手探出,内劲弥漫,抓住了炼丹炉,提了起来,左手顺便揭开了盖子。
右手倒提炼丹炉。
药液流出的鹤嘴对准左手手心。
药液流出,落在手心,如一泓清水变成了黏糊糊类似果冻一般的玩意,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
炼丹炉放回了原处。
手搓丸子即刻开始。
几个呼吸的时间,事先准备好的瓷盘上已经多了十几枚焦黄色的宝应丹,和顾荃的样品分居瓷盘左右。
“师父,好了。”
许怀乐回头,有些奇怪顾荃为何背对自己。
难道,师父这是知道自己炼丹也有天赋,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才置之不理?
“好了?”
顾荃一边转身,一边念叨着说道。
“吃一堑长一智,失败过后,你就知道,并非任何事情都可以一蹴而就。”
“不管炼丹还是习武,天赋虽然很重要,但是,大家都有天赋的情况下,还是需要苦修才行。”
“接下来,你须得吃透我所说的,过两天……”
声音戛然而止。
顾荃站在许怀乐身边,面前是盛满了丹药的瓷盘,他不停眨巴着眼睛,嘴巴张着。
这表情和昨天许怀乐在他面前打出猿形拳架时不说一般无二,也是大抵雷同。
震惊!
巨大的震惊!
他抬起手,用力挠着头皮,抓扯着头发。
“不对啊……”
无意识地,顾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向前两个大步,将瓷盘上的丹药拿在了手中,一个个捏着,放在眼前仔细看着。
甚至,刮下了一层药泥,放在嘴里抿了抿,和口水一起吞下肚。
中品!
全都是中品!
怎么可能!
顾荃从怀里掏出瓷瓶,自己炼制的宝应丹还好端端的躺在瓷瓶内,并没有被偷梁换柱。
“你炼的?”
他扭头望向许怀乐。
许怀乐点点头。
“哦。”
顾荃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瓷瓶递给许怀乐。
“都收起来吧,给伱练武的时候用,这件事……”
顾荃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件事,你千万别泄露出去,以你这炼丹天赋,若是不干这一行未免太可惜了,不过,你习武天赋也强,不可能不修行,而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叹了叹气,顾荃不再说话。
他有点郁闷。
原本,想要给自己这个徒弟上堂课,打脸什么的……
现在,自己的脸却又青又肿,反倒被徒弟上了一堂课。
“师父。”
许怀乐喊了一声。
顾荃从失魂落魄中醒来。
“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休息,大厅待不得了,我需要找关系搞一个单间才行。”
“搞好了,我会找你。”
“好的,师父。”
许怀乐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许怀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顾荃吐出了一口长气,他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你娘呐……”
……
五形馆的后山。
一处废弃了的山神庙。
香案已经摆下,庙宇四壁挂着几十条经幡。
香案上,有神像,神像前,放着一个布包。
一只手拿起布包,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几根毛发。
毛发正是今天药房杂役给许怀乐收拾行李的时候,从他的床铺上弄来的,是许怀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