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快醒醒,父皇召见你了。”
…………
“周老头?”
眼见真的被自己气晕过去,朱由校刹那间也有些慌神了,这老家伙,这么小心眼吗?
自己一个挨了打的人都没气晕过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老倔驴反倒先不行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朝中的那些花花绿绿要怎么编排自己。
现在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朱由校摸了摸自己脑门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心中不自觉的腹诽道:这老家伙不会是装的吧。
轻轻用手扒拉了一下周儒礼的衣袍,见其真的不动一动,朱由校顿时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人,快传太医……快。”
殿外候着的宦官听到里面朱由校的呼喊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推开殿门:
“皇爷,老奴……老奴”
额,此时的气氛略微显的有些尴尬,推门而入的宦官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该不该进去。
“哎呀,周大人哟,您怎么这么不小心,竟在这摔倒了,皇爷,您没被磕到哪吧?”
要不说能被安排在皇子皇孙身边的人,除了忠心外,首先考虑的就是是否机灵,明明是朱由校把周儒礼气晕了,可愣是能说成是周儒礼自己摔倒了,顺带还倒打一耙成了御前失仪。
“……我没事,只是周先生晕过去了,快去传太医。”闻言朱由校双眸一亮,对啊,只要自己说周老头是自己摔倒的,那就是摔倒的,谁敢质疑自己。
“皇爷,老奴这就去,这个地方待会人多眼杂,皇爷可先去正殿等着,一切先交给老奴处理。”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老公名下当值的?”朱由校此时正想跑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宦官有些刮目相看。
“回皇爷,老奴叫魏朝,是司礼监秉笔王安老祖宗手下的。”魏朝见朱由校问他名字,内心狂喜,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这些天来,他受王安老祖宗的命令在慈庆宫负责朱由校的膳食、安危等事,皇爷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今日这个事,自己应该是得到皇爷的青睐了,看样子,自己辉煌腾达的机会就要来了。
“好,你很不错,魏朝,今天这个事你要办好了,我重重有赏。”朱由校说完这句话后,伸出头往外头瞅了瞅,见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立刻脚底抹油撒丫子跑了。
待朱由校走后,魏朝并没有急着去喊太医,而是轻轻的关上了殿门,转过身大马金刀的蹲在了周儒礼的身边。
“好了,周大人,皇爷已经走了,你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赶紧起来吧。”
可地上的周儒礼并没有任何动静,魏朝看着这老头铁了心要装到底,不由得冷笑一声:
“周大人,皇爷涉世未深,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套路,可我魏朝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今个你是自己起来,还是要我们这些阉人扶你起来,我们可都只是些粗人,要是不小心磕到碰到哪里,周大人可别怪罪。”魏朝一张脸阴森森的看着周儒礼,见对方仍然不为所动,不禁也有些恼怒。
这老头,还当真是越老越无耻,为了博一个直臣之名,竟脸都不要了,学起那市井无赖的勾当来,可你若是想演,好歹也敬业一些啊,那时不时就轻微动弹两下的手指,莫非真当自己的眼睛是摆设不成。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大人,那就别怪魏某得罪了,来人……”
可魏朝话还没说完,只见周儒礼嗖的一下就自己坐起来了,脸上却装作一副刚刚醒转的虚弱模样:
“咦,魏公公,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门外候着的吗,对了,太子呢?”
“呵呵,周大人,您老年纪大了,容易忘事很正常,既然你不记得,就由魏某来告诉你吧:
授课完毕后,太子正准备回正殿温习,可周先生却在恭送太子的时候,因年老体衰不小心摔了一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周大人?”
魏朝笑吟吟的用略带威胁的眼神看着周儒礼,仿佛只要这老家伙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有刀斧手冲进来,将其杀之而后快。
周儒礼自然听懂了对方的威胁,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深宫中,自己此时又是孤身一人,真要是被这些阉人拉拉扯扯的,岂不有失风骨。
“多谢魏公公告知,既已授课完毕,老夫也就该出宫了,还要麻烦公公替老夫与太子说一声,明日卯时,老夫仍在这候着太子。”
见自己被拆穿,周儒礼也就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呆下去了,收拾了一下授课书本,草草包做一团,狼狈的一路小跑出去了。
“德行。”
魏朝戏谑的看着周儒礼慌不择路的背影,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一声:“这些文人大臣们,还当真是无耻至极啊,哪怕是比起我们这些宦官,也是当仁不让首屈一指的存在。”
宦官,官宦。
原来是一家人啊。
想到这,魏朝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哼,装什么高雅、风骨,还不是同自己这些人一样,都只不过是皇帝脚下的一条狗。
而此时已经出了慈庆宫宫墙的周儒礼,脸色顿时却是一片铁青:“无知小儿,门下走狗……”
周儒礼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慈庆宫的方向,愤然的小声骂道,自己今日这慈庆宫一行,可谓是斯文扫地,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被一介阉宦羞辱威胁,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一张老脸可就真的成树皮了。
远远看着文渊阁的的屋脊,周儒礼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细细抚平着褶皱处,对着宫墙脚下承放蓄水的铜缸,微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直至看到水面上的人影与平常无二,这才慢悠悠的朝内阁走去。
而此时慈庆宫大殿内的朱由校,正和自己的五弟朱由检一起吃着早膳,只是那不停往外瞄的眼珠子,显得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朱由检看着皇兄这奇怪的举动,内心不免有些好奇:“皇兄,这礼部来的先生是谁啊,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哎……”闻言朱由校苦着一张脸:“五弟,别讲了,那周老头就是个死古板,老倔驴。”
朱由校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这事讲了出来,听的朱由检那是一愣一愣的,直嘬牙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