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姑娘方才的模样和水声，还真是骚媚呢，连奴家这个蛇精都自愧不如。”
“咯咯，若非亲眼目睹，奴家怎么也想不到清冷高洁的明月仙子，私下头却是这般放荡。”
娩娆掩嘴轻笑，别过头看向明月歌，扬了扬手中的留影晶石，狭长眸子眯成一条缝。
“难怪姑娘在淹沱岛上要偷看我和主人办事，想必当时便已心痒难耐，今日可算是满足了吧？”
小蛇仍对明月歌呵斥她的事耿耿于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俏脸满是促狭，尖酸刻薄的话一句接一句。
“这还得多谢娩娆姑娘成全，若非姑娘床笫技艺不精，满足不了主人，他又怎会寻上奴家。”
明月歌竟一反清冷寡言的常态，牙尖嘴利地反唇相讥：“若是连主人都伺候不好，你一个蛇奴还有何价值。”
娩娆被她突如其来的伶牙俐齿打得一怔，但小蛇岂是轻易甘拜下风的，她酝酿片刻，一连串毒言恶语便涌到唇边。
“你们在做甚？”
季长青等候良久，不见二女进来，门外头的拌嘴和讥讽声倒是愈发激烈高昂，忍不住推开房门喝问道。
“奴家在教明月妹妹该如何伺候主人呢。”
娩娆迫不及待地邀功。
季长青看她不断磨牙、眉眼间皆是戏谑的样子，哪还不知道这睚眦必报的小蛇刚才定是在戏弄明月歌。
他猛地一拍美臀，惊起一声尖叫。
“都别闹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季长青将桃木棍来由和夔雷海牛族必将遣高手追杀的推断说与明月歌。
言罢，他询问道：“岛上沦为海牛奴隶的同族不可弃之不顾，明月，你的逐光琉璃鉴能载多少人？”
明月歌也玉颜转肃，略微思索，估量道：“奴家和主人联手催动，或许可带走三分之一人奴。”
季长青蹙紧眉头，沉默一会儿，望着远处茫茫海天，轻声决断道：“好，就接走距离最近的族人。”
虽然对淹崎群岛上同族的处境心有不忍，但他并非圣贤高道，可以做到舍己为人的地步。
自身也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他只能勉力而为，但求问心无愧耳。
明月歌点头应诺，转身往岛中人奴驻地而去。
“恩公，奴家或许可以召唤金鱼族人来帮忙搭载。”
侍立在旁的筱玲珑犹豫半晌，伸手拦下将要离去的季长青。
“玲珑姑娘，不必将金鱼族卷入危险，你们都各自散去吧。”
季长青心中欣慰，但还是柔声拒绝，并催促洞内的少女们尽早离开。
他曾听闻，金鱼族本是生活于江河湖泊中的淡水鱼族，受东海国主莫渊发布“禁水令”的牵连，被迫迁徙到近海栖息。
它们实力低微，本就备受欺凌，处境艰难，若来相助，势必得罪夔雷海牛族，他实不忍心。
筱玲珑微微欠身，声音颤抖充满感激：“恩公救奴家逃出雷巨坤魔掌，玲珑虽是只卑贱水妖，也知晓有恩当报的道理。”
“恩公可是不相信玲珑能请来族人？”见季长青迟迟不肯接受好意，她焦急地说道：“实不相瞒，玲珑真实身份乃是金鱼族公主。”
季长青道：“我并无此意，只是不想连累金鱼族。”
筱玲珑十分坚决，固执说道：“玲珑会吹响金鱼法螺求援，是否来帮，听凭族长爷爷决定。”
金鱼少女将首翘尾窄的斑斓法螺凑近朱唇，腮帮鼓起，俏脸因用力涨得通红。
“呜，呜，呜！”
雄浑的螺声顺着壮烈的海风，飘得越来越邈远，一直到海天尽头。
在看不到的远方，在礁石群，在水草间，在静海湾......成群结队的金鱼浮出海面，涌动间漾起层层涟漪，似金色锦缎随风摇曳。
它们浩浩荡荡，绵延无尽，游向淹崎群岛。
“恩公，我虽孑然一身，但也通水性，愿护送恩公同族。”
蓦地，一名牡蛎少女跪伏在地，言辞恳切。
“恩公，我家人就住在岛外浅海，我这就去请它们援手。”又有青蟹少女，旋即跑出洞去。
季长青忽觉眼眶温热，伸手抹了一把，想继续劝阻的话哽咽在喉咙，但已彻底张不开嘴。
他无神地看着水族少女们离去的背影，天地在他的目光中模糊而遥远，他看到那在金黄海滩，青蟹少女深一脚浅一脚地没入水中，然后又跑出来，身后跟着大群族人。
季长青腾身而出，驾驭玄光飞梭悬在空中。
“人族修士季长青，携水族同道，送诸位回家！”
他鼓足灵气，激昂的呼喊如惊雷般炸响，声音隆隆，传遍淹崎群岛，传到一个个神情麻木的人奴耳中。
“人族修士季长青，携水族同道，送诸位回家！”
他继续呐喊，身体周围燃起熊熊烈火，像冉冉升起的红日，成了高天上最醒目的坐标。
起初，这声音仿佛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荡起几圈细微涟漪，却未能引起更大的波澜。
寂静笼罩着人奴们劳作的田间地垄，没有任何一个奴隶敢动。
直到——
他们看到岛屿中残存的夔雷海牛老弱们都浑身颤抖，趴跪在地，恭敬如奉神明，再无一丝高高在上，再无分毫盛气凌人。
年迈老者颤抖着放下手中锄头，精壮青年挣脱脖颈上沉重的枷锁，饱受凌虐的少女穿起衣裳......
他们踉跄着，奔跑着，欢呼着。
碧海边，无数金鱼、海贝、青蟹、龙虾水妖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两个时辰后，所有人奴都乘骑到水妖背上，或者被逐光琉璃鉴收纳其中。
季长青让娩娆变回浔蛇水妖本体，潜游海中护卫人群，再叮嘱明月歌到前方领路，自己则落在队尾殿后。
“出发！”
他披挂黑甲，赤泉剑和重水珠都握在手中，一声令下，无数鱼鳍荡开海波，溅起高高的白色浪花。
“啪，啪，啪！”
汹涌的人潮和水妖群霎时停滞，安静的海面，清脆的鼓掌声格外突兀。
“真是感人的戏码，待到你们的鲜血将碧海天染红，这出好戏才算完美谢幕。”
雄壮的身躯笔直立在海上，黑袍影绰猎猎作响，额顶两柄古铜牛角如利剑指天，腰间阔窄的剑刃在袍下隐约浮凸锋芒。
雷子震脚下没有飞梭，完全凭借自身灵气屹立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