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心里也是毛毛的,但毕竟能坐上典狱长这个官位,是见过风风雨雨的大场面,只得假装沉稳地说道:“别怕,至少我们都还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棵树会倒吗?”
狱吏们直摇头。
“就是因为猕猴们都散了,不团结的下场。”典狱长说道。
典狱长转身想回到楼层的通道口处,但是那里的狱吏一点回应都没有,危险不明;而面前的贺鲁即使戴着一副铁面具,手脚被牢牢地固定在铁砣上,仍能让人感觉到他狰狞的嘴脸和可怕的气场。典狱长咕噜一声咽下口水,心想:“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地面上的人都被胡人打得自顾不暇,哪能帮得了我们,只能自救了。”可看着这么些个狱吏,心里是超级没底。
“咚!”忽然从监狱的某个地方传来撞击声。
“呃!”典狱长心里可承受底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撞击开,之前假装的沉着冷静立即原形毕露,吓得叫出声来。“来,你们把我围在中间,我们慢慢往回走。”典狱长说着,强行拉着身旁的十几个狱吏将自己包了起来。
“咚!咚!”
典狱长就这么被包着,缓慢地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移动。当走回到楼层通道口时,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狱吏的尸体,血也溅得到处都是。
“啊!”所有人都惊恐得掩面抓狂,但又不敢太大声,怕惊动引来杀手,于是大家憋着惊叫的情绪依依呀呀一番。
典狱长心想:“忒他娘的强大啊,居然杀死我们那么多人,一点声响都没有。”越想越恐怖,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下来,湿了一身。
“啊!王冬瓜啊!”一个狱吏认出了自己的哥们王冬瓜死在了人堆里,抽泣着上前想要扶起。
典狱长一把拉住他,“别哭,不积极求生你就会见到王冬瓜了。”
“咚!咚!”从监狱的某个方位又传来了撞击声。
“好像是储物室那里传来的。”一个狱吏说道。
“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吧,只好拼了。”典狱长说罢,身边的狱吏们纷纷掏出武器,准备以死相抗。
一伙人又慢慢走向储物室。在过道上快走到储物室时,只见墙上的烛台照着一个斜长的人影在踹门,“咚!咚!”
不见其人先见其影,过道走到底向左拐便是储物室,看样子是那人正在努力踹开储物室的门。
越是想不通的事情就越让人害怕,典狱长晕了,心想:“这真是位高人啊,莫非他以为我们在储物室里藏了什么好宝贝。”
这伙人又慢慢转过过道拐角,恍然大悟,如同看戏一般静静地看那人踹门。
踹门的人一身狱吏打扮,踹得可真卖力,全然不知身后有人。
倘若是一般的房门,这股劲早踹开了。可这是黑尘监狱的门,样样东西都是质量高级的结实货。
踹门的人感觉后面有气息,停了下来,猛一回头,被惊得往后倒在门上。
而典狱长和狱吏们也被惊得往后群退数步。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足以吓破人胆了。
典狱长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派去查看楼层通道口状况的年纪轻轻的小狱吏嘛,怎么还活生生地跑这踹起门来了,“你干啥呢?想趁大家不在偷东西?还是损坏公物练腿啊?”
那小狱吏踹得大费体力,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用手往胸口顺顺气,“不是啊大人,我爹的骨灰罐在这里,我想···”
“你想死前再见他一面是吧,干嘛那么费劲,自己去死好了!”没等小狱吏说完,典狱长上前就是一脚。“你娘的踹个屁门啊,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老子身经百战,处变不惊,在你背后早砍刀了。”
这脚够狠的,小狱吏赶紧用两手阻挡。可惜力量太大,小狱吏背靠着储物室的门一起向后倒,咕咚一下栽进无底深渊似的跌进了黑漆漆的储物室,门总算是开了。储物室比第三层监狱还要深,只听见室里的小狱吏很小声音地说了几句“好疼!”
“疼就对了,现在吃点苦锻炼一下,将来好升官发财。”
旁边的几个狱吏也是虚惊一场,连忙附和道:“大人说的是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找父亲的骨灰罐,怪不得他来了后,这第三层监狱总是闹鬼。”
这一伙人正议论着,突然刮来一阵风,呼呼几下,把墙上的蜡烛全吹熄了。
“有情况!大家背靠背围成圈,要小心。”典狱长边说着,边拉拢几个狱吏贴在自己周围,让自己处在圈中心。
大家惊恐一阵,安静了下来。一个狱吏重新点着了烛台,整个空间又亮堂了起来。
“啊!”那狱吏惊叫道。
典狱长和他互相看了看,又看看周围,除了他俩仍然站着,其他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溅了他俩全身。
“大人,不是我!不是我!”那狱吏满头大汗,都快哭了,全身直哆嗦,烛台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的。
“就算你说是你杀的,我也不相信啊。”典狱长害怕中夹着鄙视。
“那,那是谁杀了他们,难道大人你?”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刮来,灯又被灭了。烛台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此时一片漆黑,典狱长不紧不慢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烛台,默念道:“这阳光都照不进的鬼地方,凭空刮什么风啊。这还是当上典狱长后,头一回自己亲自打灯。”典狱长顿了顿,“也是最后一回。”
典狱长摸着了烛台,又伸手去摸先前打灯的那狱吏身上,找他口袋里的打火石。突然感觉摸着了一双站直了的腿,心想:“都死光了,谁还站着啊。”不用多想,典狱长明白了,又继续摸寻打火石。
摸了半天才摸着,典狱长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打起火来。毕竟原来干的少,没经验,点了几次没点着,几次微弱的灯火闪烁中,隐约瞧见两个人立在典狱长面前。典狱长懂得,只是故意不做声。
一人见典狱长老半天没点着火,就弯腰递过去一根点着火的小细棍,这才点着了烛台。
烛台一亮,典狱长看见贺鲁,已经摘去面具并松了铐链、穿着一件胡人头领标志性的狼皮大风衣,身后一个贼眉鼠眼、骨瘦如柴、光着膀子纹着一只大老鼠刺青的家伙。这家伙正是杀死思恩寺和尚的那人。那风衣估计是身后那家伙带来的。
“行啊,连行头都带来了,真是准备出去东山再起、开天辟地啊!”典狱长心想。两人立在面前,典狱长知道自己没戏,怕死都没用了,只好硬着头皮大义凛然起来。“谢谢你的火啊!”典狱长此时还不忘客气一番。
“不用,这黑尘监狱长年不见阳光,湿气太重,需要来点火。”贼眉鼠眼说道。
“你这点火用的什么玩意儿,挺不错的,能推荐下使用吗?”
“不必了吧,即使我告诉你这叫火柴,可你们唐朝没这玩意儿,学会使用也没用啊。嘻嘻嘻!”那人本就细细的眼,笑起来更是眼睛都看不到,“我第一次拜访你们黑尘监狱,想不到构造还挺复杂的,不但耗了我很长的时间打洞,在这里还差点迷了路,解锁也是解了半天。你们真是有心啊,这么厚待我们老大。嘻嘻嘻!”
“不客气,优待你们老大是应该的。可是干嘛有路不走,非要打洞呢,这构筑墙壁的石材都是我们从东南地区运来的质量上好的花岗岩,就这么被你破坏了,修补很麻烦的啊--我们一百号人也都是你杀的?”
“哦!杀人倒事小,没碍着我。”
“他们中间跟我最久的也有十几年了,最小的还没娶老婆。就这样被你草菅了,你说我这当老大的该怎么办呢?”
贺鲁开口了,“之前我就说我死不了,可你不信。你若早放了我,说不定就不用把你们全杀了。”
“现在就剩我一个光杆司令也不合适吧!”典狱长说罢,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刀,啊的一声向两人砍去。
可这两位都是高人,这点功夫连他们一点毛发都伤不着。
“我本想你能求饶我,就放了你!但又看你这么努力,不做唐朝的烈士就可惜咯。”贺鲁一个侧步上前,极速中完全看不清他的出拳。
只见典狱长的砍刀被拍出去好远,双膝跪倒在地上。典狱长似乎先前砍得有些累,喘气不止,低头看看身子,手又摸了一阵,衣服是完好的,好像没受伤。典狱长庆幸之余,突然喷出好大一口血,把衣服一掀,低头看自己的前胸,四个血窟窿止不住地往外流血。
原来就在贺鲁上前移动的一瞬间,用四指隔着衣服插进了典狱长的心脏部位。
典狱长笑了笑,栽倒在地,口吐着血说道:“以前就听人说你可以隔着障碍物杀人,形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谢谢赐教了。”
贺鲁转身和贼眉鼠眼向楼层通道口走去,“呵呵呵!不必了。”
贺鲁二人快走到通道口,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一声吼:“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