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李二陛下从玄武门后,睡眠质量便不是很好,此时他刚刚进入睡眠,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急匆匆扑了过来。
“圣人……”
“何事?”
张阿难正准备喊醒李二陛下,没想到自己在门外刚出声,门内李二陛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赶忙说道:“尉迟大将军,金吾卫尉迟将军,夤夜叫开皇城,言说大疫来临,现在在宫门外,请见。”
听到张阿难得话,李二陛下马上起身,一边让侍女服侍自己更衣,一边朝张阿难吩咐道:“让他们兄弟二人,去两仪殿,我马上就来。”
“诺。”
皇宫的廊道上,两旁的宫灯内柔和的灯光洒下,仿佛给廊道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但李二陛下现在可没有心情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景象,他眉头紧皱,一脸凝重,脚步飞快的朝着两仪殿赶了过去。
等李二陛下进入两仪殿,尉迟敬德和尉迟宗连忙朝李二陛下行礼。李二陛下摆了摆手,朝着尉迟敬德他们说道:“还是赶紧说事情吧。”
“诺。”尉迟敬德回答一声,然后将尉迟禄跟他禀告的内容,朝李二陛下叙述了一遍。
李二陛下听完尉迟敬德的禀告,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也就是说,宝琪已经有了防治疫病的方法了?”
“回禀圣人,小儿尉迟环确实是治好了。但是不是能防治这次疫病,臣不知道。”尉迟敬德较劲脑汁,朝李二陛下回禀道。
“能治好一人,就能治好十人。”李二陛下朝尉迟敬德笑了笑,“敬德,我知道你是为宝琪好,但既然宝琪有了防治疫病的方法,那就让他领着太医署的太医,全力防治疫病。中间万一出事,朕,一力承担。”
要么说李二陛下能成为“千古一帝”呢,他的果断、坚决,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这种品质的。李二陛下看着尉迟敬德一脸为难的表情,再次开口说道:“敬德,我知道你是怕宝琪抗不起这件事,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刚才,从你口中说出,你家三郎傍晚出现病症,宝琪在不到一个时辰内,便有了治疗方法,现在大疫来临,正需要宝琪这种机变无双的人出力呀。”
“圣人,能不能让宝琪协助太医署,而不是带领。臣怕宝琪……”
李二陛下沉思片刻,说道:“好,封宝琪为太常寺丞,协助太医署防治疫病。”说完这话,李二陛下朝门外喊道:“李君羡,江兴,江旺。”
“末将在。”李二陛下话音刚落,三条身影便进入了两仪殿。
“令,金吾卫、百骑,全力查探长安,看是否有坊市出现疫病,若出现疫病,马上隔离。”
“诺。”
“还有,各坊坊门在拂晓后,也不要开启,坊内居民,让他们在这段时间,不要随意走动。通知长安、万年两县,全力配合你们。如果发现疫情,立即快马朝太医署禀告。太医署内所有御医,马上入太医署。传尚书省宰相、各部长官、九卿、大将军即刻进宫。”
“诺。”
众人躬身领命,正准备退出两仪殿,但李二陛下却叫住了尉迟敬德。等李君羡、江兴、江旺、尉迟宗出去忙碌后。李二陛下一脸郑重的朝尉迟敬德问道:“这个方法,到底效果如何?”
“臣不敢期满圣人,宝琪让尉迟禄带回的话中,言说只要仅仅只是痢疾,这个办法就是现阶段,最好的办法。”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尉迟环已经没有了腹泻、腹痛等病状,尉迟宝琪吩咐春桃继续看护着他后,正准备前往卧房,就看见尉迟五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五叔,你不是应该在吴庄村吗?”
“郎君,吴庄村有二十多位小孩子,四十多位老人、女子出现了轻微的病状,服用药后,病情已经缓解。但隔壁几个村子,也出现了痢疾,几个村的里正被府兵挡在村外,我已经给他们臭蒿了,但他们就是不走,非要让我们尉迟府的人过去医治。”
尉迟宝琪微微皱起了眉头。尉迟宝琪可以理解这些人的诉求,毕竟是一条条人命,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何况吴庄村内,全是尉迟宝琪的邑户,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吴庄村从上到下,都认可尉迟宝琪,都拥护尉迟宝琪。但其他村子,对尉迟宝琪的信任度却不高。
但是救人如救火,尉迟宝琪只是思量片刻,便对尉迟五吩咐道:“让尉迟府护卫,去其他村内救治病人。出了事,我承担。还有,马上派人通知新丰县令,告知他新丰县内,出现了疫病,将防治痢疾的办法,给他抄录一份。要快!”
“诺。”
尉迟五出去还没一炷香功夫,一位留守骊山尉迟府的护卫匆匆跑来,朝尉迟宝琪禀告道:“郎君,百骑江头来了。”
尉迟宝琪走进前厅,便看见江兴笔直的站在前厅内,双眼目露凶光,紧紧盯着前厅的大门。他见尉迟宝琪进来,没等尉迟宝琪开口,他抢先说道:“圣人有旨。”
尉迟宝琪马上躬身行礼,礼还没有行完,江兴又开口说道:“封新丰县子,尉迟宝琪为太常寺丞,协助太医署防治疫病。”
“臣领旨。”
等尉迟宝琪直起身来,江兴对着尉迟宝琪说道:“封赏的圣旨和你的新官服,明天天亮后,自用人给你送来。我现在需要借用你一队人马,在长安周边寻找臭蒿。”
“这个好说。府内今夜专门有一队人马,寻找臭蒿。你跟我来前院,他们应该刚回来。”
“圣人有令,让你立即赶回长安,到太医署。”
江兴的话音刚落,尉迟宝琪笑呵呵的脸颊,肉眼变黑。也是,谁也不愿意晚上加班,尤其还是晚上骑马赶路去加班。尉迟宝琪虽然心里是非常不情愿,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乖乖的回了句,“臣领旨。”
尉迟宝琪骑马走在去往长安的道路上。原本漆黑的道路,现在却是每几十步距离,便有一团火光,尉迟宝琪远眺,见长安周围道路上的火光,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
尉迟宝琪正疑惑的时候,他身边的护卫悄声跟他说道:“郎君,是万年县的不良人,他在道路旁,好像找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尉迟宝琪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找臭蒿呢。尉迟宝琪交给尉迟敬德的书信上,清楚的写着:臭蒿,适应性极强,在河岸边砂地、山谷、林缘、路旁等地,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尉迟宝琪进入长安后,先进入太医署,和甄医令这些御医见了一面,将尉迟环发病的病状详细跟这些古代的医学大拿说了一遍,然后又叙说了尉迟环服用臭蒿汁液后的情况,等甄医令详细记录后,尉迟宝琪被领入一间独立的办公房。
漆黑的夜空,慢慢消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长安各坊市的探查结果,如雪片一般飞入太医署。
长安北城基本没有发现痢疾患者,南城只有零星几个坊,发现有人出现了腹泻、腹痛症状。太医署立即出人,赶赴长安南城。
辰时过半,尉迟宝琪领到了自己得封太常寺丞的圣旨,和浅绯色的五品朝服。太常寺,九寺之首,设有:卿一人,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上;丞二人,从五品下。尉迟宝琪刚刚辞掉司农寺丞,转眼成为太常寺丞,属于升迁了。
九卿,是我国古代部分行政长官的总称。夏朝时便设立了九卿,到了商朝,有“三公调阴阳,九卿通寒暑。”的记载。《周礼·冬官·考工记》详细记录了,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以及少师、少傅、少保,合为“九卿”。
九卿在汉朝时期,仍然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到了北齐时期,改少府为太府,廷尉为大理,官署称寺。隋唐沿用这种制度,故唐贞观年间,九卿分别为:太常寺卿、光禄寺卿、卫尉寺卿、宗正寺卿、太仆寺卿、大理寺卿、鸿胪寺卿、司农寺卿、太府寺卿。此时,九卿的地位已经下滑,权利更是被尚书省和各部,分去了不少。
尉迟宝琪贡献出不少自己制作出的“土酒精”。每一位太医署官员出诊和回来复命,尉迟宝琪都让他们用酒精消毒后,再进入官署。
长安的疫情,不到一天时间,便控制住了。尉迟宝琪面对如此效率,都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但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长安作为京畿重地,首善之区,管控本来就很严格,加上尉迟宝琪提前预警,肯定能将疫病扼杀在萌芽阶段。毕竟长安居住的人,非富即贵,他们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长安周围各县的情况,汇总到了太医署,尉迟宝琪发现,居然是新丰、蓝田一线的县,疫情最严重。甄医令等人和尉迟宝琪商量过后,决定除了要在长安值守的人员外,太医署其他人员,全部去灾区,指导治疗病患。尉迟宝琪因为是新丰县子,便被分到了新丰县。
半个月的时间,尉迟宝琪跟着杜清,跑遍了新丰县所有角落,幸亏新丰县是个小县,就这尉迟宝琪肉眼可见的黑了两个色号。这半个月时间内,在尉迟宝琪的教导下,新丰县各村里正,已经可以研磨臭蒿,为腹痛、腹泻的痢疾患者制药。而且在治疗痢疾的时候,尉迟宝琪发现有一部分小孩,居然还出现了高热症状。
高强度的治疫,过去了。尉迟宝琪造的“土酒精”,也没了大半。这天他正嘱咐尉迟五,再造一些“土酒精”的时候,一位太医署的年轻官员,匆匆跑到了骊山。
“寺丞,‘酒精’还有吗?蓝田县急用。”
尉迟宝琪赶忙问了蓝田县的情况,得知那边的痢疾也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但有些小孩子也发生高热现象,甄医令带的酒精已经基本用完。
“五叔,立即将家中酒精装车。我也去一趟蓝田。”尉迟宝琪朝尉迟五说完,便朝前院喊道:“快,给我备马。”
半柱香时间,尉迟宝琪领着一队护卫,后面跟着几辆装酒精的牛车,迅速朝蓝田方向而去。
蓝田县,位于秦岭北麓,关中平原东南部,东南以秦岭为界;西以库峪河为界;北以骊山为界。因境内盛产美玉而得名,素有“玉种蓝田”之美称,自古据秦楚大道,有“三辅要冲”之称,是关中通往东南诸省的要道。贞观元年,李二陛下废玉山、宁民二县,辖地入蓝田,隶关内道之京兆郡。
如此要冲之地,出现了疫情,难怪甄医令会亲自前来。去尉迟府的太医署官员,带着尉迟宝琪走到一处农家小院。小院从里到外全部是用夯土制成的,这户人家应该不富裕,院墙经过风化,摇摇欲坠,仿佛一推就能推倒。
尉迟宝琪快步走进小院正中间的房子,抬眼便看见甄医令和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破旧衣服的老者,在激励的讨论着什么。
“甄医令,尉迟寺丞带着酒精赶来了。”尉迟宝琪还没说话,将尉迟宝琪领过来的太医署官员,就急忙朝甄医令表功道。
甄医令和那位老者停止了讨论。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尉迟宝琪拱了拱手,“宝琪,多谢你这酒精了。”
“甄医令折煞小子了。治疫、救人,也是我现在的职责呀。”
“那我们就赶快动手吧,治好这个病患,后面还有好几个呢。”
尉迟宝琪开始跟着甄医令和老者救治病患。慢慢的尉迟宝琪发现,甄医令居然会经常请教这位老者,一些救治病人的办法,而且每次请教,必执弟子礼。
尉迟宝琪开始仔细打量老者,发现老者身上破旧的衣服居然是件道袍。
而那位老者也觉察到尉迟宝琪的目光,他手中活没停,看了一眼尉迟宝琪,然后说道:“新丰县子难道认识老道?老道,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