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 第46章 赴宴

作者:辛逍遥 分类:女生 更新时间:2025-02-19 10: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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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正房里,寿华关切地问福慧:“现在还是吃什么吐什么?”

福慧抚了抚腹部,叹息道:“好多啦。如今方知当娘的不易,这还没生下来,就把人折腾得够瞧的。娘养育了我们六个,也不知是怎样带大的。想想五妹小时候,那就是只猴儿。”

寿华颔首:“横行霸道无所顾忌,老虎见了也要掉头跑的。”

姐妹们都笑了起来。

康宁道:“大姐夫要派官了吧,算算日子,总拖不过六月去。按说新进士要外放的,大姐姐可想好了,是随姐夫去,还是他先去安顿好,再来接你过去?盼他去个近点儿的地方,不叫我们姐妹长久分离。”

寿华眉头微皱,正要回答,好德匆匆进门,气喘吁吁道:“大姐!簪花、簪花……”

福慧笑道:“是不是很好卖?哼,料子都是范家铺里最时兴的,别人不舍得下这个本。”

“全卖完了,还是被一家搜刮走的!来人还说,他家主人爱花成癖,欲置办一批牡丹芍药秋菊的簪花,又给大姐姐下了张消夏花会的帖子,邀咱全家都去呢!”

寿华问:“谁家的?”

好德回答:“说什么……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家里的,对,是虞家的小姐!”

乐善从门外探出脑袋:“虞家很了不得吗?什么是消夏花会?咱去不去?”

康宁万分惊讶:“听官人讲,那虞相以状元之身入仕,为官二十载,向来忧国爱民、正直敢言,于百姓间官声颇佳。他又慧眼识才,荐了不少贤人入仕,大姐夫也以师礼相待的。他家的女眷下帖来请,咱们是不好推拒的。”

福慧也道:“消夏花会是汴京盛事,每年宗室贵宦轮流筹办,等闲的官绅女眷,也是一帖难求,机会难得的。”

寿华若有所思:“看来我少不得走上一遭,亲自拜会这位虞小姐了。”

转眼间,到了消夏花会的日子。

一大清早,闰月就手持铜熨斗,在一件新衣上来来回回地熨烫。

铜镜前,寿华梳妆完毕,目光落在那朵杜仰熙带回来的簪花上,正要伸手取过,杜仰熙从旁伸出手来,一只步摇轻轻插戴在她鬓边。

寿华微微侧头,步摇的坠儿便随之轻曳,她望着镜中人,微微扬起唇畔。

杜仰熙笑道:“娘子不是很喜欢步摇么,这支比起那支来,金子更沉,珠子更大、更亮。我亲手挑的,可中娘子心意?”

这话酸溜溜的,寿华果然误会,立时挑了眉,似笑非笑道:“多谢郎君美意,可惜今日赏花宴,还是戴簪花更应景。”

说完,她顺势取下鬓边步摇,戴上了那朵簪花。

杜仰熙自悔失言,眼见寿华起身,忙道:“娘子,我陪你赴宴。”

寿华莞尔:“赏花宴只请各家女眷,何时请了探花郎的?”

杜仰熙失笑:“那我送你去总成了吧?”

“我有姐妹们作伴,不敢劳郎君大驾。闰月,闰月——”

闰月哎了一声,哭丧着脸出来:“娘子,婢子一不留神,新衣上……烫出了一个洞。”

“什么,快叫我看看!”

她三两步上来,闰月忙捧了衣服挡住脸,生怕主人要动手责打,谁知寿华夺下衣服,上下翻看她的手掌:“烫伤了没有?”

闰月呆呆望着寿华,又听她柔声责备:“叫你做事仔细些,还是莽莽撞撞的。”

杜仰熙含笑望着,出声提醒:“这可是娘子为了赴宴特地裁做的新衣,如今却烫坏了,这该怎么好?”

闰月如梦初醒似的,张张口,却又闭上了。

寿华却说:“没烫伤就好,快收拾了,待会儿姐妹们就要到了。”

闰月急了:“娘子还要去呀?”

寿华奇怪地看她一眼,闰月嗫嚅道:“这、这……贵家娘子们爱美,没有称意的新衣,她们宁可不出门的。婢子……怕人家笑话娘子!”

寿华笑道:“我不怕人笑话,本也不必做新的,都是姐妹们小题大做。穿这件旧衣更自在,去吧!”

闰月无奈,只得退下。

寿华低头可惜地翻看新衣上的洞,突然皱起眉头,面露疑惑。

杜仰熙问:“怎么了?”

寿华摇头,若无其事地回答:“无事,郎君自去忙吧,我也该去赴宴了。”

清幽的金明池水榭,正值夕阳西下,池内夏菊盛放,湖上又有莲花朵朵,来消夏的女眷们散步赏花,或在竹林里听曲避暑。

有人在水榭内纳凉,欣赏着窗外的游鱼荷花。桌上的冰盘和冰盆里镇着甜瓜、鲜桃与荔枝,更有采莲曲伴着丝弦遥遥传来,为夏日更添几分闲适。

寿华、康宁、虞秀萼避开人群,拣了水榭里最僻静的一角坐着。

寿华不时看一眼窗外,好德乐善和琼奴都在岸边采摘莲花,玩得不亦乐乎。

虞秀萼轻摇团扇,笑道:“皇家每年三月都会开金明池任汴京百姓游玩,循例四月后便要闭池的。结果六月宫里的杨太妃做寿,听闻池中金莲竞相盛放,特向陛下请了一道恩旨,许士庶游金明池一月,这才将赏花会定在了这儿。”

康宁眼神里隐隐防备,面上却是笑笑:“还是托了虞娘子的福,我们才能入池赏玩。”

虞秀萼笑容娴静,温温柔柔道:“我天生是个怪脾气,投缘的才肯多走动,那些满身浊气的蠢人,多看上一眼,都添满心烦闷。自从见着探花娘子,只觉温柔可亲,心里很是亲近的。昨儿又听父亲说,陛下尤为爱重杜探花,有意将他留在京中,咱们今后可要常常地往来。传芳。”

传芳捧了一叠画过来,都是簪花的花样。寿华接过,面露惊讶。

虞秀萼面露赧然:“还是你家做的簪花精巧,我也摹了几幅,怎么都摹不好,正要向你请教,可不要藏私哟。”

康宁看着和颜悦色的虞秀萼,始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眼神不免带了三分打量。

虞秀萼意外抬头:“三娘子,怎么不尝尝这莲子酒,是我亲手酿的。偷偷告诉你,此酒胜过她们喝的花白酒多矣!”

康宁顿觉不好意思,端起酒盏道:“多谢虞小娘子美意。”

“不要拘那些虚礼,还是叫我秀萼亲近。”

康宁微笑颔首。翻看画稿的寿华突然打断道:“三娘,叫五娘她们别在水边玩耍,打湿了鞋袜受了寒气,回去要挨骂的。”

康宁下意识看了一旁屏息敛气的闰月一眼,虽然疑惑大姐为何不让丫头去传话,还是起身向虞秀萼颔首致意,旋即离开了水榭。

寿华抬眸望去,康宁果然过去叫了乐善等人离开水边,几个人又往花丛走去。

虞秀萼娇声埋怨:“你看我这画稿,就是气韵不济,空有形而无神,做出来也不似真的,到底何处出了差错?”

“或许,虞娘子的心思本不在画,而在于人吧!”

虞秀萼立时抬起头来,寿华微笑着注视她。

潘楼后院,德庆一挥手,两个小厮抬着个麻袋进来,丢在了地上。

柴安说:“解开。”

德庆上去解开,严子美挣扎着从麻袋里滚了出来,德庆摘掉了他嘴上绑住的绳索,又取出了一团塞布。

“你们、你们……”

他抬头一看柴安,顿时哑然,脸色难看无比。

范良翰叫嚷起来:“好哇,果然是装死。可是表哥,你怎么把他给绑来了?”

“先前崔家一案,对方连丈母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料定她必然袒护女婿、不敢报官,只能任其步步勒索。可事后我越想越是不对,想那崔氏母女二人连宋律都不晓得,如何谋算得了郦家?就算她们真有这样的本事和胆量,又是谁那么巧,偏落下一件血衣为证?”

严子美万分心虚,只是一语不发。

范良翰大怒:“姓严的,又是你在背后害人!”

他越想越气,飞上去就是一脚,严子美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范良翰还要举拳,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忍住:“我答应了娘子不再惹事了,今儿便宜了你!表哥,把他押送衙门,告他与崔家同谋之罪!”

严子美骇然,忙扑上来抱住范良翰的腿:“不可!万万不可,这件事绝不能叫外人知道,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唉,说到底我是为人所逼,我也不想害郦家啊。”

柴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是谁逼你,讲不清楚,衙门里说话!”

严子美懊丧地垂下了头:“我,这……”

范良翰瞪大眼,厉声道:“快讲!”

金明池水榭,太阳已经落山。

气温渐渐凉爽,水榭里乘凉的女眷们陆续离开,四散开来赏玩风景。

“你听,好像有人在竹林里唱歌呢。”

“走,咱们也去看看。”

……

水榭里只剩下大娘与虞秀萼,虞秀萼轻轻将后背靠在椅上,微笑道:“探花娘子,我送你赏花宴的帖子,难道还送出错处来了?”

“你送的,怕不只是一张帖子,还有——她!”

她淡淡扫了闰月一眼,闰月惊骇,忙扑通跪了下来:“娘子,娘子……婢子……”

她猛然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言语。虞秀萼诧异道:“郦大娘,丑儿入了你杜家,我便再未与她见过面,更没传递过一句口信,你又是如何探知的?”

寿华看向闰月,想到了早晨那一幕。

当时,她低头翻看新衣上的洞,突然皱起眉头,面露疑惑:熏香的味道这么浓,昨夜是熏过了香的,晨起为何重新熨烫……

寿华平静道:“刚才我进园子来,女使怀里抱着娘子的爱犬,冲着我一阵猛吠,偏偏遇上闰月,突然安静下来,可见她不是生人了,我当时便起了疑心。”

闰月惊讶地抬头望向寿华,意外对方根本没有说出自己蓄意阻挠她赴宴的真相。

虞秀萼冷笑一声,不屑道:“好个没用的丫头!”

闰月赶紧把头紧紧贴着地面,身子微微发抖,再也不敢抬起。寿华心有不忍:“何必怪她,你露的马脚,远不止这一桩了。:

“哦,愿闻其详。”

寿华摘下鬓间簪花,轻轻放在几上:“鬓间一朵簪花,都要请了天下最好的工匠,做出个独一无二的来,又怎会容忍全汴京的女子,都簪了同样的花呢?”

虞秀萼恍然大悟:“原来,你故意要引我出来!”

寿华道:“我家三妹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始终疑心崔家的案子,我便不得不多想了些。那崔娘子与严子美萍水相逢,怎知他再不回京,可由她放心去做这个局,不会中道被人拆穿。除非……他们一早便是串谋。或许,有人蓄意要害郦家,等了许久的机会,偶然捉住崔家杀人的把柄,才作下这个局来。可我思来想去,不知郦家得罪了什么人,竟如此大费周章!”

虞秀萼轻轻向窗外瞥了一眼,女眷们早已走得很远了,于是她回过头,微笑道:“不,你错了。我这样做,只为考验一个人。”

“谁?”

“杜仰熙。”

寿华越发不解。

“一个会在生死关头抛下妻族的男子,不过有才而无德,势利小人罢了,根本不值得倾心。所以,我既盼着他帮郦家,又迫切地想看一看,他到底要怎么帮。万幸,他也没有叫我失望。”

说到这儿,虞秀萼的脸上泄露了一丝少女甜蜜的心意:“那日我看探花郎打马游街,便对他一见倾心。后来远远见过几回,愈发情意坚定,不能自持。我请了你来,是想叫你把探花郎让出来。”

大娘不可思议:“我们已成了夫妻,莫非你要我自请下堂去?”

虞秀萼眨了眨眼睛,语气天真道:“当初榜前捉婿,皆为他一朝高中,你也好夫荣妻贵、诰命在身。可那诰命如今还是没影的事,我可为你引荐宗室贵人,将来做个亲王妃子,不必他休弃糟糠落下骂名,更不必停妻再娶两厢生怨,却是皆大欢喜、个个如意的,端看你肯与不肯了!”

寿华愕然:“我要不应呢?”

虞秀萼笑道:“郦家何等低贱门户,由得你应不应的。郦大娘,凡事不能只顾自身,多为亲娘姐妹着想才好。”

远处,康宁领着妹妹们有说有笑地往水榭方向走。

乐善热得脸色通红,琼奴替她打扇还嫌不足,又夺过好德手里的莲叶顶在头上。好德正在剥莲蓬,口里炫耀道:“三姐,你看我刚才秋千打得高不高?”

康宁笑道:“高!幸好娘顾着生意不能来,被她瞧见你们又在人前逞能,还不气晕过去。”

乐善插嘴道:“这算什么,换了在洛阳的时候,夜里我还偷偷下河去耍呢。”

琼奴忍笑,康宁笑斥:“没羞!”

几人到了水榭门口,突然听见寿华高声怒斥的声音。

“荒唐!”

很快,寿华疾步从水榭里出来,面上犹带薄怒。

虞家女使传芳紧随其后,一叠声地:“探花娘子,娘子留步。”

康宁从未见过大娘如此盛怒,连忙迎上去:“大姐姐?”

寿华低声说:“别问,快走。”

乐善不解:“大姐,晚上咱们不还要赏月听曲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寿华难得变色,轻斥:“我叫你们走便走,休得啰嗦。”

乐善从未被姐姐训斥,又是大庭广众之下,顿时委屈极了,不高兴地撅起嘴,眼看就要发作。

琼奴隐约察觉异样,打圆场道:“早些回去也好,顺道还能去探望二娘,她一个人该闷坏了,咱们去给她解解闷,走吧。”

琼奴向好德一使眼色,扯着乐善便走。

传芳把人送出水榭,恭敬地向寿华行礼,寿华却连头都没回,带着妹妹们匆匆离去。

康宁忍不住回过头,满腹狐疑地看了水榭的方向一眼,才转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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