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内，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几个粗布短打的渔夫，正跪在神案前叩首。
他们脖颈上还沾着河滩的细沙，裤脚卷到膝盖处，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腿。
【香火值 1】
【香火值 0.5】
【香火值 0.5】
【当前香火值：170】
……
“青槐公显灵咧！“
领头的王老三将三炷香插进铜炉，转身朝同伴挤眉弄眼。
“昨个儿老赵家那船，在芦苇荡弯子里捞起条赤鳞大鲤，那鱼须子足有小儿臂膀长！”
听得众人哄笑起来，羡慕不已。
瘸腿的李四，杵着鱼叉接话。
“赵二愣子非说那鱼自己往网里钻，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怕不是河伯老爷送的大礼？”
有人捕了条大鱼？
林栖被几人的对话吸引，来了兴趣。
微微抬手，宽大的袖袍轻轻拂过棋盘。
须臾间，原本静置于棋盘各处的黑白棋子，仿纷纷自行飘起，落回装棋子的檀木盒中。
睁开法眼，透过袅绕的香烟望去，每个渔夫额间竟都缠绕着丝缕黑气。
“莫非近日水岸处有妖孽横行？”
他眉头微皱，神念扫过河滩。
那青狮分明在浅滩处打盹，方圆三里并无妖邪之气。
显然，那渔夫额间聚拢的黑气，是其他原因所致，并非是黑水河妖祸的灾劫。
这下轮到林栖纳闷了。
他虽为神祇，但也并非全知全能。
一时片刻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多些留意。
……
“戌时三刻，都来我家鱼棚！“
老赵上完一炷香后，搓着皲裂的手掌，眼窝深处泛着喜色。
“那鱼够炖三大锅，咱们把私酿的槐花酒都起出来！”
闻言，王老三眼睛放光，兴奋地一拍大腿。
“老赵，你家可太够意思了！那鱼听着就稀罕，配上咱的槐花酒，今晚指定痛快！我可跟你说，我那酒埋在地下都两年了，就等着这种好事！”
李四杵着鱼叉，脸上也挂着笑。
“嘿嘿，俺就盼着这一口呢。”
“不过老赵，你说你弟弟捞着那鱼的时候，真有那么神？鱼自己往网里钻，还泛着青光，莫不是真有啥说道？”
一旁的老孙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
“能有啥说道，指不定是他自己吓着了，看啥都觉得稀奇。不过话说回来，这鱼肯定好吃，我都能想到那鲜美的滋味了。”
老赵摇摇头，笑骂道：“我弟弟可是老实人，他的话还能有假？你也别管那神不神的，能让咱大伙吃顿好的就行！都别磨蹭，今晚谁要是来晚了，可就没他的份儿！”
“也是也是！”
众人哄笑着应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今晚吃鱼的事。
几人又在神案前拜了几拜，祈求鱼获多多，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神庙。
林栖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渐渐凝重。
待渔夫们的身影消失在庙门外，他转身走向供桌，仔细翻看了阿陶所记下的信息。
阿陶在一旁乖巧地站着，歪着头，眼睛微亮。
那模样，和前世做完功课，盼着老师检查的好学生如出一辙。
“嗯，做的不错。”
林栖夸奖了句，听得阿陶小脸微红。
啧，这小鬼还会脸红，不知哪学来的……
沉吟片刻后，又对阿陶道：“去庙前取几叶青槐叶来，赐下福祉，分给这几人。”
阿陶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急忙跑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纸笔，在纸上写道。
这些渔夫的香火值还不够呢！
林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阿陶的头，道。
“就先让他们赊着吧，今日教你个符号，此号名为负号。”
说着，林栖用手指在阿陶面前的空气中轻轻划了一个“-”。
阿陶好奇地盯着那个看不见的符号，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这负号啊，代表着亏欠。”
林栖耐心地解释道。
“他们现在香火值不够，但这场灾祸眼看就要临头，咱们先帮他们一把。等日后他们平安无事，再让他们补上这份香火。”
阿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尽管仍存疑惑，但他对林栖满心崇慕、奉为信仰，当下便不再犹豫，跑去摘了几叶青槐叶。
“叱！”
林栖接过槐叶，端坐在神案前，闭目凝神。
他周身泛起柔和的青光，丝丝缕缕的香火之力，如灵蛇般缠绕在槐叶上。
眨眼间，槐叶表面浮出金色敕文，散发着中正祥和的微光。
他看向阿陶，轻声说道。
“阿陶，施展本座教你的游神之术，跟在这些渔夫身后，将槐叶藏入他们的衣兜之中。”
这些日子，林栖闲得无聊，便琢磨着教阿陶一些本事。
阿陶虽身为游魂，可他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学起东西来也极为认真，这让林栖十分欣慰。
林栖想着，阿陶若多掌握些术法，日后也能多些自保的能力，于是便将游神之术传授给了他。
这游神之术本就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神通，再加上阿陶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他每日刻苦练习，魂力也在林栖的香火之力滋养下日益壮大。
如今，只需魂力足够，施展起来并不困难。
学成之后，成功率已达十之八九。
“嗯！”
阿陶郑重点头，施展游神术，化作一缕青烟，跟在最后离开的赵大川身后。
阿陶把几片青槐叶放在掌心，然后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
“呼——”
只见那槐叶瞬间化作几缕轻烟，朝着渔夫们飘去，而后悄无声息地钻入他们的衣兜之中。
此时，离开神庙的渔夫们正有说有笑地走在回村的路上。
王老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李四则和旁人讨论着今晚炖鱼的做法。
突然，众人都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阴气从足底而来，寒意沁骨。
老赵揉了揉胳膊，有些疑惑：“咋回事，咋突然这么冷，莫不是今日下水着凉了？”
王老三也缩了缩脖子，附和道。
“肯定是，这冷意来得怪，晚上可得多放点姜末，喝口热鱼汤去去寒。”
李四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对对对，就这么办，喝了鱼汤保管没事。”
几人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股寒意是阿陶送槐叶所致。
还在继续讨论着今晚的炖鱼盛宴，笑声和谈笑声在村中小道上不断回荡。